张所见牛所不理会自己的提示，就是不肯让步，非要公事公办。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正是因为它只能是私下行为，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
一旦人家不肯买账，执意要走程序的话，那除非是直管领导出面，否则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高智慧悄悄告诉孙大海，那个锅盖头也是彪哥一伙的。估计彪哥他们闯进院里时，留在外面把风的。
孙大海顿时就明白了，肯定是在外面把风的锅盖头，看到彪哥他们都被制服，便偷偷跑去通知他们的黑后台了。
正在这时，又有两个人进到院子里，这次来的还是警察。
牛所见到来人，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迎上前去。
“张处，你好。”牛所长冲来人敬礼。
“老牛，你也来了？”来人见院里人很多，也不禁一愣。随后他反应过来，连忙向牛所回礼，然后握了握牛所的手。
“哥，我要求接手这个案子。”张所见他哥来了，赶忙提出要求。
来的是分局交通处的张处长，也就是彪哥的爸爸。
张所长接到锅盖头的消息后，就要去救人。他虽然在自己的辖区里胡作非为惯了，但离开辖区以后，人家认不认他，他可没有把握。于是他就给哥哥打了电话。
张处长一听儿子出事的位置，也感到头疼。那片地区是牛所长的辖区。老牛资格老，业务能力强，现在是享受副处待遇的正科。据说后台还挺硬的。
而自己也无非是个副处而已，分管的又是交通处这样的冷门科室。比人家强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在分局，一个在派出所而已。人家说不买自己的账，也就不买了。
不过现在，张处长一声冷笑，侧侧身，把身后的人让了出来。
“老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分局办公室的毛副主任，他对口负责的是王局长。”
牛处长一吧唧嘴，心说，这下可麻烦了。
这个毛主任是刚来的，牛所长虽然没见过，却是听说过他。他是王副局长调任时带过来的，绝对是心腹手下。
国家现在正在搞机构整编，一些不够级别配备秘书的领导，就把秘书安排在办公室，挂个副主任的名义，专职为自己服务。
反正“主任”这个职位名称就是万金油，下到股级，上至国字号，都可以用它。
要说牛所长硬顶着张家兄弟俩，那没有什么问题。可毛主任直接出面，就代表了王局长的关注。这可是分局领导，牛所长真心扛不住的。
不过，牛所长也有后手，他对孙大海使个眼色，叫他稍安勿躁，一切有他。
孙大海根本就没有急躁，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这台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波澜起伏，还是很有趣的。
毛主任和牛所长打过招呼后，没有多说话，而是在一旁看他们交涉。
毛主任和张处长都在一边看着，张所长见大援到场，索性摊开了直说，就是要接手案件。
牛所长的压力大了许多，正在考虑措辞，结果中二少年小地主开口，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毛叔，他们还有几个人去医院了，把他们都抓起来。还有那两条狗，他们居然敢放狗咬我，把狗也抓回去，晚上吃狗肉。”
小地主一说话，毛主任想装不认识都不成了。他本来是想由张家兄弟交涉，他只在一旁施加压力。
他和王局长刚到首都，真是不想轻易得罪人的。像牛所长这样老资格的所长，他们拉拢来来不及呢。
可现在小地主开口，毛主任也只能亲自出马了。
他扫了一眼院内的情况，看到了摆在边上的榻榻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谁是房主？这是做什么用的？”他指着榻榻米问。
“这是我家，这些是我和同学们午休用的。”孙大海回答。
“午休？都有谁？”
孙大海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哼，现在局里正在做专项整治。你们一大群人，男男女女，居然顶风作案，聚在一起胡搞乱搞。
张所长，你把他们都带回去，好好审一下，看看都有谁参加过这样的流氓聚会，一个都不要放过。”
张所长带人上前，就要抓孙大海他们。牛所长连忙阻挡。
“毛主任，他才十岁呀。他的同学也都是十岁。再说，还有这位老同志也在场。流氓聚会这样的定义，不合适吧。”牛所长指着孙大海和张奶奶，据理力争。
“十岁？”毛主任看孙大海的样子，以为他有十四五岁呢，所以安了个这样的罪名。
“不光他们几个，还有几个大孩子呢。”小地主得意洋洋的在一旁指证。
“不管怎么说，你们男女混杂，聚在一起，就有流氓聚会的嫌疑。先带回去好好审审。”毛主任铁了心要把孙大海他们全带走。
“是谁在大放厥词呀？”院门再次被打开，呼啦啦进来七八个警察，小院一下子就拥挤起来。
“唐队，你来啦。”牛所向来人打招呼。
来的是李小龙和陈锋的战友唐天。他级别不高，才是正科，但现在是市局刑侦总队二支队的副队长。
他在年初因破案立了功，被破格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爸爸就是市局的唐副局长。所以他这个职位就是过渡，很快他就会下到分局去的。
牛所长就是通过孙家和他认识后，才搭上唐局长那条线的。刚才他准备出警时，给唐天打了电话。
唐天一听孙大海这边出事了，二话不说，直接就带队杀了过来。没想到他们最后真派上了用场。
牛所长给几个人相互介绍完，毛主任傻眼了。无论这件案子定义为非法拘禁，还是持刀故意伤害，都在唐天的执法范围里。
至于说流氓聚会，那就是随意找的借口。关起门说还成，毛主任真要把这个罪名安到几个十岁孩子身上，只怕连他的后台王局长，都会被人笑话的。
唐天一到，大局已定。市局刑侦二支队的人直接接手了案件，先带着受伤的人去了医院，剩下的人直接押上了车。
毛主任和张处长都不认识唐天，所以也套不上交情。他们现在只能小声请唐天多关照小地主和彪哥，其他事情回去后私底下再运作。
注：现在是1983年，还没有私家车，都是公对公。公安局内负责交通工作，并不是什么多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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