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不去就不去吧，我也舍不得娘家人。。”梁大太太叹了口气。“我想了许久，我怕是不行了。不若给你房里添几个人，长房总得有男丁才行。”
梁大老爷有些诧异地看了梁大太太一眼。
他们夫妻俩很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更没想到梁大太太会这么说。
这些年因大房只有一个男孙，梁老太太曾提出过给梁大老爷纳小。梁大太太死活不同意。梁大老爷不成器，梁老太太也自觉对不住大儿媳妇，见她不同意，虽然心中不舒服，也不好勉强。但这次长孙早逝，大房总不能后继无人，还是和梁大太太提了。没想到梁大太太一下子就同意了。
“不必了。”梁大老爷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
梁大太太道：“这怎么可以？以后咱们可怎么办？”纵然是她一个妇人，也怕死后无人祭祀。
“我说不必了。”梁大老爷猛地站起来，面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去和母亲说。”
正准备午睡的梁老太太听闻大老爷前来，愣了一愣。“这孩子怎么想起我这个老婆子了？怕不是出什么事？”忙将梁大老爷叫了进来。
“母亲。”梁大老爷虽因大病一场，面色仍是惨白而无血色。但以比往日醉醺醺胡子拉碴的样子好太多。
这样收拾整洁地站在梁老太太面前，恍惚又是那个她最为倚重的长子。
梁老太太莫名叹口气，“身子怎么样？你说你还病着，这么急冲冲地过来干什么？”
“母亲知道我病着，不也送了两个人到我房中？”梁大老爷淡淡道。
梁老太太早已习惯老大姥爷的阴阳怪气，“是你媳妇不允许？”梁老太太恼怒不已：“以前她不许，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桦哥儿已经去了。你们这一房连个男丁都没有，难道她是叫你绝后不成？我已经说过，去母留子，到时候孩子交给她抚养，她还怕什么？你把她叫来，我跟她说！”
“不是她，是我，是我不愿意！”梁大老爷紧紧盯着梁老太太，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决绝。
梁老太太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大老爷，“你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为了她你连后嗣都不要了？”
“不是为了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梁大老爷道：“母亲，我不想要后代，干什么要把我这一身罪孽流传下去。桦哥儿，不就是报应吗？”
房间里的气氛静了下来。
周妈妈忙将其他人都撵了出去。
梁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盯着梁大老爷，“报应？既然是报应，那就先冲我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女人是妖孽。蛊惑你们兄弟两个！”
“母亲，你已经把她推进火坑里，还要这样污蔑她！你于心何忍？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梁大老爷急声道。
“我把她推到火坑里？”梁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在你眼里是我一力让她过去的。当初她和你三弟青梅竹马，却因咱们家落魄而投奔了苏家，你却说是我推她的。”
梁大老爷苦笑一声，“现在来说这些还有何意义？我们家确实是因她得了好处，母亲何必揪着不放。”
“那你这么多年借酒浇愁又是为何？就算她不入苏府，也还是要嫁给你三弟，你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
梁大老爷脸上肌肉微微扭曲，“我是忘不了她，却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我向来把她当亲妹妹，她对我来说和月儿无疑。我只是觉得咱家对不住她罢了。”
“那又哪里是火坑呢？不过是你们爷们太单纯罢了。”
见梁大老爷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梁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个我不与你争辩。她现在活得怎么样，你心知肚明。我只问你，二姐儿是你女儿不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从前不关心她，对他不闻不问也就罢了。难道以后也要让她没有弟兄仰仗？”
梁大老爷深吸几口气，平静了下来。提起女儿，他眸光中泛起几丝柔情，“我是对不起颖儿。但她既然投到梁家，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吧。就算有兄弟，若是个混账的，只会把她往火坑里推，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你……”
“我来只是告诉母亲，以后不要提这件事了。我是不会要的。若老天爷怜悯我，原谅我，自会让太太怀上。若不然，那就是我的报应，我受着就是。儿也不愿意去京城，以后就在桐城，守着祖父和父亲，离颖儿也近。”
一时间房间里极为安静。
看着最似自己丈夫的大儿子，梁老太太忽地垂下泪来。“当年的事，是我做的不地道。可这件事是我同意的，有什么报应，自然是会报应在我身上。你还年轻，真的要蹉跎一辈子吗？”
“是儿子说话重了，当年的事和母亲没关系……只是儿子明明有机会把她救下的，是儿子软弱……儿子比不上几个弟弟，一辈子本就碌碌，去不去京城，有什么分别？母亲保重就是。”
梁大老爷说完，朝梁老太太行了一礼，就径直出去。
梁老太太捂着心口，许久才缓过神来，将小几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
待梁鸢知道大伯一家要留在桐城，他们也该启程了。
本来安排就是大伯先留下处理着房子产业，这下可好，只需让梁大老爷看着，也不着急变卖了。
但就是梁鸢舍不得二姐。
这一离别，下次见面梁颖就做他人妇。从此喜怒哀乐全都系在裴世臻一人身上。纵然梁鸢知道裴世臻是真心待梁颖，可这真心能维持一辈子吗？
女人就是如此，尤其是加入高门的女人，娘家人就是想给撑腰也不成了。
梁鸢心中发涩，也不知道送梁颖什么好。待晚上梁颖住在梁鸢这里，两人似小时候那般头挨着头说话，梁颖渐渐有些困倦，梁鸢却道：“二姐，有几样宝贝给你。”
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云婆婆给她的吹针和迷药。
梁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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