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阳公主在梅园里逛了一会儿,梁鸢就出宫了。
林子峥在宫门外等着她。
他立在寒风里,臂弯里拿着梁鸢入宫时解下的斗篷,远远见到梁鸢便对她招了招手。如今的少年又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些成年男子的成熟气息。唯有一双眼睛清凌凌的,似未染风尘的溪水,清澈至极。
梁鸢和他相隔不远,遥遥相望。
忽地就笑起来。自己也真是杞人忧天,不说今后两人会如何。就算有一日她和林子峥的关系走到尽头,她也曾拥有过美好的日子。她怎么会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就停滞不前?
“怎么了?可是余阳公主的脸有了不妥?”林子峥快步走到梁鸢身前,抖开斗篷给她披上。
梁鸢道:“余阳公主对自己的容貌已经成了心魔,她脸上的伤痕淡地几乎看不到,可是她却伤心欲绝,求我再给她医治。”
林子峥皱眉道:“若要是勉强,我去求陛下做主。陛下颇欣赏令尊,应该不会为了这件事为难你的。”
梁鸢摇头,“你知道余阳公主生母的事情么?”
林子峥细细思索,终于在庞杂的记忆里找出些往事来。“听说淑妃娘娘也曾宠冠六宫,不过后来因些事情毁了容貌,再加上有孕未能服侍陛下,生下余阳公主后便不复宠爱。淑妃娘娘因此抑郁不乐,之后的病逝也多与此有关。你是说余阳公主是因为此才会特别在意自己的容貌?”
“或许吧。这定然是诱因之一。再说公主大好年华,爱惜自己容貌也是天性使然。”梁鸢沉吟道:“太后也跟我说,让我再给余阳公主调制药膏是宽慰她,不会因为这个而降罪。”
林子峥道:“你又不是太医,没有任何职责医治公主。既然太后已经发话,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梁鸢摇头笑道:“担心倒是不担心,我只是觉得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未免也太多情了些。”
林子峥福至心灵,一下子便明白梁鸢担心。点头道:“说的也是呢,家宅不宁就是从这些开始的。其实一个男子只要有一个心爱的妻子就好,就像我父亲那样,就算是出征在外,也从未和其他女人有染,心里只记挂着母亲。”
他低头看了梁鸢一眼,“我们家家风如此,你不要担心,我也会如此的。”
梁鸢低着头,林子峥紧张地跟在她身边。
京中冬日的风历来很大,哪怕此时清朗的日光灿烂,呼啸而来的风仍是叫人浑身发凉。
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继而暖流流变全身。
“我说的都是真的。此生此世,我只会有一个人。”林子峥的声音很低,就在她的耳畔响起。带着些迟疑地紧张。
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所言的一切都是此时心里所想。亦是他对她的承诺。
“嗯。”梁鸢低低地出声。伸手轻轻握住了林子峥的手掌。
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直至马车边才松开。
林子峥扶着梁鸢上了马车,“你有把握治好余阳公主吗?”
“公主脸上的伤其实不严重的。人的肌肤有自愈的功能,那么淡的疤痕,就算是不用药过几年也就自己淡了。可惜公主听不得我的劝,非要我再医治不可。我那里到还有张方子,不过我从来没制出来给人用过,我也不知道疗效如何。”
“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等马车到了梁府,梁鸢下了车,却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从家中离开。
梁鸢认得她,正是这片街区的官媒黄婆子。
也不知她上门来做什么?
之前梁二太太曾请她给梁芷介绍亲事,曾来过梁家。
梁鸢回到家中,就听闻罗家遣媒婆来提亲的事,也是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罗国公不介意二伯那件事么?”梁鸢心下吃惊,来到梁老太太的院子时,碰到了匆匆而来的梁芷。
但梁芷显然没有在意梁鸢,径直入了梁老太太的院子。
“祖母,求您为孙女做主。”梁芷跪倒在梁老太太面前。
梁老太太也没想到梁芷的动作,“芷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阿鸢,快把你大姐扶起来。”
梁鸢走上前,想要搀扶梁芷。
梁芷没想到梁鸢也在这里,但既然已经鼓起勇气过来,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她挣脱了梁鸢的搀扶,低声道:“祖母,我不想要嫁给罗二公子。您能不能和我父母说一声?也只有您能救我了。”
梁老太太本已经站了起来,听了梁芷之言,又慢慢坐了回去。
“你可曾给你父母直言?”
“我和母亲说了我不愿意,可是母亲说罗家很好。”梁芷低声道。眼皮红肿,显然是哭过一场。
梁老太太又道:“你为何不肯嫁给罗浩?”
“他出言鲁莽,行事轻挑。并非是孙女的良配。”梁芷咬牙说道。
梁老太太沉声道:“既然你不愿说实话,这件事祖母也帮不了你。”
梁芷没想到梁老太太一口回绝,眼中泪珠滚落,“祖母,孙女求您了,您就帮帮我。”
“你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罗二公子虽口碑有瑕疵,但也只是年轻人行事荒诞了些,无碍人品。你母亲素来爱你,反复思量许久才定下的罗家。你却只是因他一次的口角就否定这桩婚事?连你的名声也不要了?不,这不是原因。”梁老太太冷冷地道。
梁芷嘴角翕翕,一句话也没办法反驳。眼中虽然还转着泪珠,额角已经有汗水淋淋而下。
“到底是谁,你还不招来!”梁老太太喝道。
“是……是宋泉宋公子。”梁芷低声道。
宋泉,梁老太太一时之间还没想到是谁。梁鸢低声提醒,她才记起是在归京途中救了梁芷的青年,听梁栋说,还是今年的亚元。
梁老太太想了想,便明白过来。梁芷在京中并未有相熟的男子,之前在桐城,她还热衷来京城选婿,也不会是桐城之人。宋泉在来京路上救了她,对之倾心,似乎也不难理解。
梁老太太叹口气。
一时间也觉得难办。
若这人只是一普通人,只需驳回梁芷的请求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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