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嘴里尝到了鲜血咸涩的腥味, 顾唐才终于松开了秦君澈。
他微微分开两人的距离，额头往下，抵在对方的肩上。
有些粗糙的青袍蹭着他的肌肤，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顾唐勾了勾唇角, 往后退开几步。
“抱歉。”他垂眸，不想去看秦君澈此时的目光。
然后他转过身, 往前走了几步，就那样屈膝坐在大海上。
灵气凝聚而成的长剑, 早在刺入蛇形异兽体内时就消失。
顾唐微微抬手, 重新从掌心灵气中抽出一柄长剑。
他握着灵气长剑的剑柄把玩了片刻，然后远远扔出，看着那幽蓝色的长剑在碰到海面之前，就彻底化为虚无。
很蠢！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超级蠢。
不仅蠢, 而且还特别幼稚。
修行万年, 他以为自己早已将一切忘记。
没想到不过见到一个相似的人，就完全淡定不了。
秦君澈在原地站了片刻, 还是走到顾唐身边。
他的唇上, 还留着一点点血迹。
不知道是他的, 亦或是现在背对着他，有些任性地坐在大海上的青年的。
“九殿下。”秦君澈微微弯腰。
他是不想管了。
但他没办法将顾唐扔在这里不管。
“我们回去吧。”他的声音依然十分温和，“刚才的事，就当做从未发生过。”
秦君澈温言安慰着顾唐：“继续修行下去, 你会发现这些事情都会变得不重要……”
“不会的。”顾唐有些粗暴地打断了秦君澈的话。
继续修行下去就会有用的话, 他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他应该早已渡劫成功, 踏破虚空去往另一方天地。
“九殿下。”秦君澈被堵得有点无语。
但他沉默了会儿，还是继续温言道：“你看你先前被判断为不能修行，现在也已经成功晋升甲级。世上无难事……”
“你不用管我。”顾唐又一次打断了他。
秦君澈：“……”
他看着这个倔强的，油盐不进的青年，第一次感到有点头痛。
感受到他的沉默，顾唐反而转头看向秦君澈。
他仰着脑袋，看着俯视着自己，连笑容都快保持不住的青年。
顾唐突然觉得有些搞笑。
“我喜欢过一个人。”他回过头，淡淡说道。
秦君澈：“……”
刚才被按着强吻的好像就是自己，所以顾唐这话，是在当面表白吗？
“他特别好，特别善良，特别温柔。在我彷徨无所依，在我被众人欺凌的时候，是他出现在了我面前。”顾唐几乎是一口气说道。
失控就失控吧。
反正刚才就已经失控了，就破罐子破摔一次吧。
秦君澈：“……”
顾唐根本不看他，继续说了下去：“他把我捡回去，教我修行，陪我学习各类法诀，找灵草丹药为我治疗早年留下的内伤，带我去杀异兽，除强敌……一点一点，把我培养成当世最强修者之一。”
“我以为……”顾唐说起过往，脸色都变得柔和许多，“他是喜欢我的。”
秦君澈：“……”
他隐隐已经觉得顾唐不是在说他，但是刚才……
“所以在我成功晋升到和他相同境界的那天，我表白了。”顾唐低笑一声。
他的笑声有点讽刺：“他答应和我结道、侣，我可高兴坏了。那样朗月清风的一个人，不知道多少修者想要和他结道、侣。可他谁都没答应，只答应了我。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我的。”
秦君澈也学着顾唐，在大海上坐了下来。
他的表情，变得和刚才有些不同。
温和从他眼中褪去，剩下一抹暗色藏在眼底深处。
“然后呢？”他淡淡问顾唐：“你怎么发现，他不喜欢你的？”
“他自己说的啊。”顾唐说：“结道、侣不过是为了修行，他这一生不可能涉足情爱。若我想要情爱，还是去找别人更好。”
顾唐又笑了笑：“但他告诉我，有修行为伴，何必还要情爱。只要沿着这大道向前，总会找到自己的法则，进入更高的天地。那时候我就会明白，情爱全是虚幻，只有修行才是正道。”
顾唐说着，转头看向秦君澈：“然后我纠缠了他整整三百年。”
他说：“我拼尽全力追求他，将我能想到的办法全都用在他身上，只求他能回应我一分。那种求不得的不甘心，让我就像着了魔一般，最后差点走火入魔，是他将我拉了回来。”
秦君澈怔住了。
他呆呆看着顾唐的脸。
向来平和清冷的青年脸上，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疯狂。
“他冒了极大的风险，耗损修为稳住我的境界。”顾唐缓缓又说道：“然后确定我安全后，他说他不能再这样误我。于是他选择渡劫。”
顾唐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苍穹：“结果当然是失败了。九天劫雷降下，他被击得魂飞魄散，三魂七魄散落在大千世界。我花了整整七百年时间，才一缕一缕收集了他的魂魄，然后助他重获新生。”
“你……”秦君澈缓缓开口，声音却嘶哑得，让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我将自己的感情，和他的感情，一起封印。”顾唐却不再看他，“我们平静地结为最普通的道、侣，眼里只有修行，然后一起渡过数千年，终于一起走到了大道巅峰。”
“你不要说了！”秦君澈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不止是手！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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