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徐阁主。”
霍王郑重行礼。
阁主回了一个宗师礼, 对景中书道：“昭华的情况, 你说给霍王。”
“是。”
景中书是剑阁诸先天中除了阁主和剑尊外，言谈行事最沉稳，也最有条理的一人，将阁主之前说的道理删去枝节, 向霍王陈述了一遍。
霍王已感知到李毓祯的神魂离体, 越听神情越凝重。
“阁主的意思是？”
他目光看向阁主，神情郑重又诚恳。
他们都不是修心剑道的，怎样才能救昭华，必须听取这位心剑道第一人的意见。
阁主的声音柔和响起，带着一种从容令人镇定的力量。
……
亥正二刻, 霍王离去。
他必须立即回长安, 和圣人商议此事。
……
霍王离开后不久，晋王在夜色中疾如羽箭赶到了剑阁。
接到山门弟子传上来的通报后, 主峰峰主朴山钧下山去接晋王。
他是阁主的大弟子, 众先天在剑塔议论李毓祯伤情的时候, 他是唯一在室内的洞真境宗师。遵照师尊的吩咐, 他将晋王直接带去了剑塔第九层。
……
阁主不在剑塔。
剑湖岛上, 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有一座苍藤蔓壁的石塔。塔高三丈, 塔内中空，底基高达一丈，是一整块的山岩被削下, 移到这里, 表面平整, 刻着古拙的线条，深达几寸，看起来就似一道道沟壑在平石上蜿蜒错综，透出一种苍古气息。
这里就是养神阵。
萧琰平卧在养神阵中，双手交叠于腹上，一脸恬静安适。她被勾秋红送入阵中就苏醒过来，只觉得抽痛嗡鸣的脑袋像泡在温泉中一样舒适，不由睡了过去。元神与法阵中的搏动一起一伏相和，遵循着一种奇妙的节律。
阁主闲闲坐到阵边的圈椅上，纤纤素手从袖中取出一只尺八紫笛，轻横在薄色唇边。须臾，在看似徐缓实则极快的指影下流淌出柔和的笛音，如同被风吹送一般，落向法阵沟壑。
一道道银色光华在沟壑中流转，如同水银泻地，苍劲古朴的法阵似流淌起来，让法阵搏动的节律更加鲜活明朗，汩汩汩汩。
随着这无声的流淌，萧琰的识海随着汩汩漾动，元神在识海深处静谧，又似随着识海的轻柔漾动微微起伏。
虚府天幕上星子亮起，如万星鱼龙舞流转出错综复杂的线条，又透着苍古的气息，若细看，正是法阵中那些苍劲古拙的沟壑阵纹。
时间静静的流淌。
法阵、识海、星空，都在流淌。
……
亥正二刻，长安，大明宫。
圣人已经振奋起精神，和申王在清静阁内用茶。
李翊浵亲自烹茶，烹的正是公主府侍女今晚送入宫中报讯的宁神茶。茶是好茶，虽不是李翊浵正在研制的新品，却也是她之前进给圣人用的。
茶香溢满白玉屏风和沉香山子隔出的茶室，只是喝茶的两人都有几分不静心。
……
霍王一身火红袍子出现在玄元皇帝庙的上善亭内。
施自英已经候在亭中，向霍王行了一礼。霍王向控鹤府令传了一道神识标记。
“圣人，霍王已经到了上善亭。”李祉倏忽出现在清静阁内。
圣人神色一振，“请霍王入内。”
控鹤府令传了一道神识标记过去，下一霎，霍王就出现在清静阁内。
“霍王夫子。”李翊浵起身向他行礼，霍王摆了摆手，向圣人行了个平礼后，坐到申王对面的案几后。
清静阁内早已开着隔音法阵。
圣人心急问道：“霍王，昭华如何？”
“情况不好。”
霍王沉着眉，将李毓祯的情况说了，重点是剑阁阁主提出的解决办法。
书阁内一片沉寂。
圣人不是修行者，听得不太明白，拧眉问道：“按墨徐阁主的意思，我们必须聚集起人间念力，来补充昭华的神念？这个怎么汲取？”
信念是一种精神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发自每个人的内心，怎么汇集起来？又怎么被昭华汲取？
毕竟这世间没有真的神佛，虽然有无数信徒拜神拜佛，但这信仰是无形的，没有人看到这种力量落到实处，真的被汲取了。
不，也有被汲取的……
圣人神色惊疑，“西洲，那两个教的做法？”
“不是。”霍王说道，“陛下，墨徐阁主说的不是这种。”他冷哼一声不屑，“那种方式，不是堂皇之道。”
圣人神色一松，之前一听汲取人间念力，还真有些担心剑阁阁主想的是这个办法。
霍王想了想，从头解释说道：“陛下贯通道佛二学，当知人有八识。眼、耳、鼻、舌、身这五识都是表意识，第六识、第七识为潜意识，第八识则是神魂之核心，人的一切记忆感情思维都承载于第八识，故道门修第八识不灭，则为永生，佛门修第八识不昧，则世世轮回为真我。”
圣人点头道：“不错。”
霍王说道：“修行者的元神是由这八识统一构成。而元神又是由无数的神识和神念构成。简单的说，神识即知和识，它只是一种意识，能够感知，能够探查，但它不是力量；而神念除了是意识外，还是一种念力，具有力量。”
圣人没有修行的资质，但他阅读过修行的书籍，思考过其中的道理，很容易理解霍王的话，点头说道：“大约相当于夜明珠和蜡烛的区别？——同样是光源，夜明珠只有照明而无灼伤人的力量；但蜡烛能照明，也能灼伤人，能起火，还能造成火灾。应该是神念越强，元神的力量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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