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起身向侯宣答礼,轻叹一声道:“说起令尊侯蒙大人以及他的安抚之策,当年梁山的许多兄弟难免心中有恨,但在下知晓大人为国为民,力劝梁山好汉招安,当是一番好意。可是欧阳公子您看,如今的朝堂之上朽木为官,奸相当道,党争迭起,正直之士蒙难,在下每每想起这些心痛如绞,不知欧阳公子有何良策匡扶这个天下。”
欧阳靖安沉静地说道:“如今朝廷之中,蔡京、王黼等人可谓误国奸臣;种师道,刘锜,李纲,宗泽等几位大人可谓贤臣,只要清流之士占于上风,天下终究会有海晏河清之时。”
侯宣慨然说道:“只是不知这天下如此,何人之过?”
欧阳靖安有些忧虑这个话题是否会触及赵瑾晨的情绪,于是慌忙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
深明大义的赵瑾晨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靖安你不用担心。我心知,如今父皇的确是所用非人,本宫对于此事也是焚心似火,然臣不能议君,子不能议父。瑾晨只盼有朝一日,大宋江山能重现安宁。”
燕青端详着这位乔装易容成民间女子装束的少女,心中这才明白,这位仪容端庄秀美的少女正是赵佶的爱女,大宋的九公主。
燕青不禁盈盈拜倒,说道:“草民燕青叩见殿下。殿下深明大义,九公主有此一念,实在是天下苍生之福。”
侯宣这时突然问道:“燕小乙哥,你一定与师师姐姐很相熟吧?”
燕青微笑着点头说道:“是啊,与她许久未见,在下心中倒是十分思念。不知她如今是否一切安好。”
几个人有畅谈天下之事许久,临别之时,欧阳靖安与燕青择了一处汴京城中的竹林,对燕青说道:“风闻燕公子是吹笛的高手,可否愿与在下合奏一曲?”
燕青闻言,取中自己那把竹笛,端坐于地上,说道:“草民燕青听命,今日得见殿下与欧阳公子及侯宣公子,心中快然,小乙愿以词曲留别。”
燕青说罢,欧阳靖安命如韵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柄晶莹剔透的玉箫,笑着说道:“这玉箫是昆山的良璧所制而成,在下十分珍爱,多年来一直藏于内府,今日得遇知己,是该到了请出它的时候了。”
过了片刻,箫声与笛声交相而起,激扬幽怨的乐声响遏行云。
赵瑾晨与侯宣闭目倾听,心道欧阳靖安与燕青两人都是心忧天下之士,所以乐声中才透着些许悲凉之气。
一曲终了,夕阳下,两人都是深深一揖,众人也依依惜别。欧阳靖安始终目送着燕青的身影渐行渐远。
暮色起,欧阳靖安抬首凝眸斜阳,衣带轻分,随风飘荡。
欧阳靖安随口吟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鲁直先生的这首佳作实在是切合此情此景。这是属于我们的好时光,抵挡着我所有的悲伤,又何必为了离别而徒增感伤。”
而此时在李师师的宅邸中,皇帝赵佶与宰相王黼正流连于此处。
赵佶端坐于一张太师椅之上,凝眉挥笔写就丹青,君王白皙的玉手在宣纸间滑过,一支长锋狼毫湖笔如行云流水,过了不多时,优美清秀的瘦金字体跃然于纸上。
身侧的王黼不禁称叹道:“陛下的书艺果然精妙,可否容臣也题写几个字。”
君王欣然应允,命李师师继续弹奏刚才那支乐曲。悠悠琴声中,落花斜影朱窗,王黼苍白的素手轻执墨笔,也是一挥而就,浅浅的墨色间,字迹清秀隽永,不禁得意地微笑道:“陛下觉得如何?”
赵佶端详片刻,点了点头后,继续听着李师师的这支小曲,出言赞美道:“师师,你这支小曲实在是令朕心有所思,堪称绝妙。”
李师师半掩花容,说道:“贱妾怎当的起陛下这样的赞赏。”
她看了看窗棂外华灯初上,天色渐晚,不禁走到赵佶身边,眉目含情,低声问向谁行宿,娇滴滴地说道:“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只是少人行。陛下今夜就留宿在这里吧,贱妾愿服侍陛下就寝。”
赵佶笑着说道:“好啊,朕刚才还想着……”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不料皇帝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个随行的宦官走了进来,在王黼耳边耳语片刻。王黼原本白皙的面容变得更加惨白。
他盈盈拜倒,惊声说道:“陛下,臣叩请您今夜立即起驾回宫。”
香炉中一支熏香还未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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