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寒点了点头,将自己心中的夙愿娓娓陈述:“小王自幼生长于浩瀚的北国草原之上,沉迷于弓马射猎,直到有一天,小王深觉弓马的凌厉,可以征服这个纷扰的天下,却不能真正平定这个乱世“
”年岁稍长,父汗看出了我的志向,令我前往辽人的上京城,师从辽国宿儒,日后,小王又到南方的草原以及中原名都游历过,渐慕风华,因而诗词品藻固然远胜几位兄长。知晓这个乱世,恐怕会以兵马杀伐开始,而以文煌武烈,铸剑为犁的盛世终结。”
赵瑾晨暗暗为完颜宗寒的夙愿与理想所惊叹,然而这位帝姬殿下依旧默默无言。
北国凛冽的寒风中,衣衫单薄的赵瑾晨不禁打着冷颤,玲珑如玉的牙齿不禁格格作响。
完颜宗寒见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于是将自己的狐白裘衣轻轻解下,披在她的肩上。
他温言说道:“如此寒冷的风雪之夜,姑娘却穿得这样单薄,恐怕是会冻坏身子的,殿下是金玉之体,万金之躯,又怎能?”
赵瑾晨凄然一笑道:“乌月蓉嘉大公主有令,我等战俘衣食等同于牛马,天下兴亡自然有它的定数,有新生亦会有陨落,如今奴婢早已没了那份高傲之姿,已不再敢奢求什么了。”
说罢,情至深处,两行情泪缓缓滑过她清秀的面庞。
完颜宗寒好言说道:“长姐性情冷酷,如蒙姑娘不弃,小王愿将姑娘迎入王府,从此再无衣食之虞,你还可以做回你的公主殿下。”
赵瑾晨看向完颜宗寒的目光中,已经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柔和。
她淡淡说道:“谢过你的好意,如今本宫平安喜乐,不觉有什么委屈之处。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赵瑾晨面对着完颜宗寒这张陌生的面孔,却说出了那句深藏心底已久的话:“愿生生世世,再无复生帝王之家。”
这一句话,隋朝的最后一个君主,皇泰主杨侗曾经说过;几百年前,被赵瑾晨的祖先鸩杀的那位千古词帝,南唐后主李煜也曾经说过。
如今,这句话出自大宋萱和帝姬赵瑾晨的口中。
完颜宗寒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是啊!有时小王也曾幻想过,如若不是父皇的少皇子,不生于大金皇族世家,只做一个女真部落中的平凡少年。”
“终日在这绵延万里的草原之上,策马奔驰,无拘无束;也可以带着自己心爱的猎鹰海东青狩猎彻夜不归,抑或将夙愿书写于浩浩江水之间,待到混同江开江的时候,撒网捕鱼,品尝自己亲手打来的头鱼宴。”
完颜宗寒想着想着,渐渐入了神。
然而,完颜宗寒话锋一转,对赵瑾晨正色说道:“可是这一生一世,像小王和帝姬姐姐这样的天潢贵胄,倘若不站在天下的顶端,又怎么能实现自己的夙愿,有朝一日,真希望你我能实现彼此心中所念。”
昏沉的天际,映照着完颜宗寒纯阳长剑的明月之光。
“有朝一日,本王要成为这上京城的主人,统一九州,为天下铸剑为犁无论是大金还有大宋,都不会再有兵戈与杀伐。”
临别之际,完颜宗寒朗声说道:“那件狐裘,便当作给姑娘的赠礼,日后,小王若有闲暇,还会前来探望姑娘。”
赵瑾晨呆呆站在当地,对完颜宗寒的话不置可否,一言不发。
回王府的途中,完颜宗寒远远瞥见了骑在马上的女真美人,自己的长姐乌月蓉嘉,于是慌忙见礼道:“小王见过长姐。”
乌月蓉嘉见他如此晚归,衣衫单薄,上面又覆了一层清雪,不禁急声问道:“时辰这么晚了,殿下这是去了何处逍遥自在?”
完颜宗寒有些支支吾吾地应答道:“回禀长姐殿下,在下今夜见这十五之夜,月色入户,颇想外出赏景,不料沉醉其中,流连忘返,于是独自一人踏雪而归。”
聪慧多智的乌月蓉嘉将信将疑,柳眉一竖,说道:“宗寒,如今你重任在肩,父皇日理万机,思及祖宗开国建业,创立大金天下之艰难。为了国政宵衣旰食,时常批阅奏章直至深夜。”她又出言教训道:“如今你作为少皇子,承担着辅佐陛下之责,切不可再贪恋逍遥了,否则长姐怎么对得住你兄长出征前夕的殷殷重托。”
完颜宗寒深深一揖,说道:“小王自当独当一面,做事存有分寸,请长姐宽心。”
旋即,听了长姐的话,完颜宗寒又不禁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征战的兄长完颜宗弼。心中十分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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