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遮住樱桃小口笑着说道：“故人，莫非是徐梦?抑或是侯宣公子，还是宗方将军，公子的参将归海云，他们都称得上公子的至交了。”
说完后，柳湘便转身回到府中，欧阳靖安只道是她忍受不住丝丝寒意，也许是疲倦了，想要回府休息，靖安只是微微一笑，目送她的倩影缓缓离开。
欧阳靖安一个人凭栏静静观赏着江南的冬景，外面北风的呼啸声渐起，长夜不断转凉。
正当欧阳靖安看得出神，突然觉得身上一阵暖意，伸出手触碰，不觉触到了柳湘玲珑纤细的手腕。
柳湘见欧阳靖安回过头，不禁莞尔一笑道：“婢子打扰公子了，如今天气渐冷，我还是为公子加一件衣服吧。”
欧阳靖安摸着自己身上的冬衣，微微一笑，谢过了柳湘，说道：“湘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在下感觉这里的冬日不是那么的寒冷，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临安的冬景呢，虽然不如斜塘那般优美，却别有动人之处。”
欧阳靖安追忆道：“记得在汴京城时，每到冬日，银装素裹，雪飘满了欧阳将军府的院落，那时，在下常常携着宗方将军以及归海云公子，一起到大相国寺观赏那里肃穆的雪景。”
欧阳靖安言语之间，也勾起了柳湘记忆深处的过往，她说道：“婢子待公子好，因为公子一直以来待我很好，婢子当衔草结环，也难报公子之情万分之一。我自幼生长于江南，虽然感觉这里的冬日不像塞北那样寒冷，但风中偶尔也会夹杂着丝丝凉意。”
欧阳靖安点了点头，说道：“最近朝中风云激荡，如今我俗务缠身，待到处理完朝中事务后，我们便一起去西子湖看雪游玩，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散散心情。”
柳湘见欧阳靖安这几个月来十分劳累辛苦，案牍劳形，不禁轻轻叹道：“如今自从刘豫这恶贼投降以来，朝中上下无不为此事忧劳，公子是以天下事为己任的人，想必也会为这件事深深担忧。”
柳湘旋即又说道：“当年刘豫等人在江南一带时便是横征暴敛，当花石纲一事正盛，刘豫在那时不过是个小官，但也为了谋求仕进而机关算尽，那时婢子家贫，有些吃紧，无钱送他，他便一再威逼父亲敬献花石，那时父亲也是衙门中的小吏，所以婢子知道一些事情，后来”
柳湘有些说不下去了，眼圈有些红了，泣不成声。也许是勾连起了记忆之中最伤痛的往事。
欧阳靖安见状，连忙抱住柳湘，温言说道：“湘儿别哭，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们都要立身于当下，只要眼前的自己过得平安喜乐就好，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翌日，朝堂上依旧为刘豫的事件不断争执，明尧皇帝赵构一时也是举棋不定，心道：如今满朝武将都意图出师，朕应该召见一名信任的文官听一听他的意见，欧阳靖安如此智谋过人，昨日在朝堂之上出语不凡，似乎与赵鼎，张浚的主张都有些许不同之处，朕应该散朝后见一下欧阳靖安。
风雪已经吹袭了两天两夜，是夜，临安雪霁，明尧皇帝赵构只带着一名随从，身披锦衣貂裘，微服行至欧阳靖安的府邸，于是当即命令停下龙辇，以君王身份亲自造访欧阳靖安。
闻听圣驾亲临，欧阳靖安急忙穿上朝服，加冠，来到府邸的朱门之前，向明尧皇帝赵构见过君臣之礼，说道：“臣欧阳靖安见过陛下，昨日臣隐隐约约感觉如此雪夜，会有一位故人到访，却不料是陛下亲自驾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赵构于是亲自扶起欧阳靖安，温言说道：“靖安不必执如此大礼，从古道旁折柳相送，到今日的君臣相惜，朕与你是老交情了，唐人诗句中说，最怕风雨故人来，难道朕不是公子的故人吗?”
欧阳靖安恬静地一笑，指引着明尧皇帝与他一同走进内室。
看着欧阳靖安府中质朴却不失风雅的陈设，书画满壁，墨香犹存。
欧阳靖安更是一代藏书名家，虽不过弱冠之年，却颇有宋人博学好古之风气，书架之上，放着若干卷书，先秦诸子之典籍，唐代文士之文集书稿应有尽有，其中，他的先祖欧阳脩的文集也陈列于书架之上。
然而，明尧皇帝留意到，一方尺寸之间的红木桌案之上，放着一卷展开的《孟子》，显然是欧阳靖安最近常常阅读过的手卷，上面还依稀存有未干的墨迹，散发着袭人的墨香。
欧阳靖安时常一夕独坐，书卷置于桌案之上，沉静读书，残灯一盏，孤影难以入眠，那双澄澈的明眸似乎能参透乱世烽烟，以至于千古兴亡的定数。
也许欧阳靖安这样的鬼才，只是为这乱世而生吧。
赵构不禁啧啧称叹道：“靖安毕竟是文人雅士，你的府邸果然别具一格。朕近日以来临摹父皇的瘦金体，可总觉得有所缺憾，听闻爱卿是书法金石的大家，还需与爱卿多多切磋琢磨啊。”
欧阳靖安应声回答道：“承陛下知遇，为臣挑选了如此佳处，草色青青，臣可在此地乐琴书以消忧，臣一直感谢您为我择此府邸。至于书艺方面，靖安深知陛下之翰墨冠绝天下，臣又何能及得上陛下之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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