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兴说完后,转身便欲告辞,此时,欧阳靖安疾声说道:”杨兄请留步,在下有一言相告。“
杨再兴轻轻转过头,满含敬意地问道:“敢问欧阳公子有何见教,在下一定洗耳恭听。”
欧阳靖安微微一笑,向杨再兴询问道:“在下何德何能,又怎敢教训将军呢?因此,见教二字,实不敢当,在下只是想问兄长一句,此时兄长心中,是否感觉自己宛如乱世中的浮萍,飘飘荡荡,没有一丝依靠。”
欧阳靖安的这句话,仿佛说到了杨再兴的心上,一直一来,杨再兴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绞尽脑汁,苦恼不已,却始终没有求得一个准确的答案。
乱世之中,英雄起于四方,无论大宋还是大金,亦或是李氏的西夏国还是耶律大石的西辽国,都是正当多事之秋,用人之际,这乱世,天命在何方?真正的明主又在何方?英雄义士又该何去何从?
不止是杨再兴在沉沉思索着这个问题,欧阳靖安又何尝不是如此啊?深深思索过这个沉重的命题。
杨再兴不禁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知,公子与在下,真是沦落天涯的患难知己啊!要不然,公子怎会一眼便能知晓在下心中所想,在下观眉宇之间,隐隐有着一丝忧愁,想必公子也曾沉沉思索过这个问题,不知公子可否能给在下一个答案,为在下指引一条明路。”
欧阳靖安一声长叹,说道:“在下并无一个准确的答案。”
旋即,欧阳靖安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一位故人,俏皮的说道:“不过在下观兄长之意,暂时既不愿跟随着刘豫,为虎作伥下去,为刘豫这个奸贼殉葬,也不愿身属大宋,在下倒是想起了一位故人,兄长不妨暂时去他那里试试身手。”
杨再兴感到一阵诧异,问道:“欧阳大公子可不要用花言巧语哄骗在下,除了当今的几大帝国,可曾还有这样中立的势力,又能有如此义举?”
欧阳靖安笑着问道:“兄长可曾听闻过清平关之战,听闻过曾周旋于大金与大宋之间,赤胆忠心的义士马扩马子充?”
杨再兴一声惊叹,说道:“公子说的可是马将军,大宋北境的义军首领,他继承了王彦将军的遗志,甘愿做孤臣,重组义军,在下一直仰慕于心!”
岳飞也不禁说道:“杨壮士!公子说得对,马扩马子充的义军,倒是你一个很好的去处与归宿。”
杨再兴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岳将军,多谢欧阳公子,为在下指点迷津。”
临别之际,岳飞走上前,拍了拍杨再兴宽广的双肩,温言说道:“杨壮士!今日看来,我们只能就此别过了,不过本帅与你缘尽于此,本帅真的是舍不得你啊!”
旋即,岳飞命令岳云说道:“云儿,将那把父亲珍藏多年的宝剑,赠给杨将军,作为临别之际的赠礼吧。”
岳云一阵踌躇,一阵不忍,眼巴巴地望着岳飞,眼光中写满了不舍,摇不摇头,说道:“父亲,孩儿想要那把宝剑已经很久了,您就这么把它送给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岳飞一声怒喝,说道:“混账,你连父亲的命令都敢违抗了吗?快点,将那把宝剑赠给杨将军。”
岳云见父命难以违抗,极不情愿地将那把宝剑缓缓取出,乖乖地将宝剑献给了父亲岳飞。
岳飞将那把长剑捧在手中,长剑方一出鞘,便是一道寒光凛凛,旋即,当长剑被从剑鞘当中渐渐拔出之时,剑身渐渐显露出来,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灿灿夺目。
欧阳靖安凝视着剑身上铭刻的那两个篆书的小字,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便是传说中五代时期周德威将军所铸的湛卢剑,靖安平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够亲眼见识这把绝世名剑的威仪。”
岳飞点了点头,郑重地将这把湛卢剑交到了杨再兴的手中,说道:“当年周侗老先生嘱托在下,将此剑赠给一位真正的英雄,自今日起,杨将军就是这把湛卢剑的新主人,宝剑相配英雄,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杨再兴连连推辞说道:“岳将军,大公子向将军讨要湛卢剑,将军都舍不得赐予,而在下何德何能啊!身为僭伪之国的将领,实在是配不上这把名剑啊!还望将军将这把湛卢剑收回吧。”
岳飞望着杨再兴那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既然将军喜欢,这把湛卢剑自今日起,就是将军之物了,还望将军能迷途知返,手执这把湛卢剑,英雄杀敌报国,为国为民,本将军也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枉与将军相交一场。”
杨再兴深深向岳飞行了一个大宋军礼,说道:“岳大将军的教诲,在下一定铭记于心,须臾不敢忘记。”
说罢,杨再兴策马驱驰,疾驰而去,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漫漫黄沙之中。
岳家军兵贵神速,一举攻破了刘豫的壁垒,襄阳府与樊城接连失陷了,伪齐国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疆土。
皇宫中的刘豫轻轻脱下了他的明黄色的龙袍,褪去了他的帝王冕旒,他的帝王梦幻,只维持了短短数年而已。
亡国之际,刘豫并没有做更多的垂死挣扎,临死之际,倒是表现出一丝帝王的从容,静静守候在自己的皇宫之中,等待着岳家军的到来。
一战下来,岳家军通过襄阳城上攻城的云梯,一举登上了襄阳府的女墙以及城楼,襄阳城破,岳家军将大宋的国号旗插上襄阳的城头。
乱军之中,少帅岳云勇猛无比,奋不顾身,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了攻打襄阳府的云梯之上。
一切终归于沉寂,尘埃落定,乾坤底定,刘豫点了一把大火,三日不绝,焚尽了襄阳府中的行宫与多年囤积起来的金银珠宝,而后仓皇地逃归北国。
岳家军取得大捷,大破伪齐,收复了整个襄汉全境,襄阳九郡,已经完全被纳入大宋的版图之内。
大捷之后,论功行赏之时,在岳飞的军帐中,众将侍立于两侧,静静等待着朝廷使者的到来。
半日之后,明尧皇帝赵构派遣的使者从临安抵达了襄阳,郑重宣布了天子的诏命。
岳飞被加封为武昌军节度使,开府建节,并加封为武昌开国子的爵位,而欧阳靖安也被正式加封为工部尚书,掌管六部之一的工部。这一年,岳飞只有三十岁,欧阳靖安则只有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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