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捉摸了，水都满了。”朱由校瞪了魏朝一眼，指指茶杯，示意魏朝倒水时候三心二意，茶水漫了还不自知。
不过，朱由校也没有怪罪魏朝的意思，从小朝夕相伴的奴才，若是事事都怪罪的话，朱由校早就气出了毛病，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朱由校更愿意两人相处的轻松一些。
魏朝脸一红，急忙收拾桌子上的纸张，免得茶水浸湿了奏章，朱由校却抄起抹布，自己动手擦拭了水渍。
等收拾干净了，朱由校才笑着指点魏朝，“浙江在朝的官员是很多，就连福建和广东的官员也不少，可在都察院呢？”
“哎呀，”魏朝给自己脑门了一巴掌，这才恍然大悟，“浙江、福建、广东，这三个省在都察院只有十五个人，根本不能阻止奏章的通过。至于其他的御史，都盯上了市舶司的银子，恨不得把这三个市舶司查个底朝天。”
明白了其中关窍，魏朝却更加佩服皇帝，“陛下明烛万里，稍稍放出点诱饵，就让都察院上下阵脚大乱。等市舶司的银子收上来以后，再整顿都察院不迟。”
朱由校却摇摇头，“朕可没说要整顿都察院。”魏朝的嘴风是很严，可有些时候还是需要替朱由校放些风声出去，“以后朝廷财政上的事情，不管是各省上缴赋税的额度，还是各省各衙门的办公办事的开支，都要由户部统一管理，年初编造预案，年底统一核销。至于户部编造的计划，却要通过都察院审核。”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真正按照朱由校的设想运作起来，每年涉及的银子运作要以千万计，事项太琐碎，责任太大，完全就超出了朱由校的能力范围。
分权，引进一个代表比较广泛的机构进行监督，是朱由校唯一能做的选择。
只不过，都察院和后世的代议机构还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其成员是皇帝按省籍任命的，选择的范围也是进士出身的文人，没有皇族和勋贵的代表，而不可能让各省自行推荐。
朱由校估摸着，都察院若是派御史南下查案，必定在户部制定的天启二年计划出台后，等御史们吵完架，才能出发。到时候自己放出这个消息，一定能鼓舞南下御史的士气，让他们干活更卖力气。
可出乎朱由校意外的是，在批复的奏章送回都察院的第二天，赵南星就派出了三人为一组，一共三组的南下队伍，来天津陛辞。
一打听才知道，赵南星在督察院公开承诺，“确定户部返还各省税额比例时，要以省籍投票，江北、江南和应天府分开；顺天府、天津府和北直隶也分开”，一下子就化解当前的难题，解决了南下御史的后顾之忧。
为了不至于在开会当天大打出手，赵南星还让御史们事前做好准备，先自己制定分配方案，不能单纯的说自己所在的省要获得多少比例，而是要通盘考虑，把自己认为的，其他省份应该获得的比例也列出来。
有了这段时间的酝酿，开会那天也许真的只剩投票了。
听完魏朝的转述，朱由校一阵无语，自己只想着比现在的人多了数百年见识，只要扬长避短，从大势着眼、从阳谋出发，就可以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却没有想到，能在这时代跻身朝堂，青史留名的，又有哪个是无能之辈。赵南星不亏是东林党三君之一，能力确实出众。
“看来，”朱由校用手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沉思，“自己比这些人多的，只不过是出身比较好，投了个好胎，能以大义名分压制住这些狠角色。”
朱由校忽然有种预感，随着自己抖出来的东西越多，这时空的变化就越大，若自己不再多动脑子，等肚子里面的东西抖出来完了，和这时代的精英们完全站在一个起跑线上的时候，将会是种处处受制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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