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玚当日回了牛府, 晚间收拾了好一通才算是折腾完。当日天色已晚, 他估量着黛玉不方便，干脆直接歇下了, 预备第二日一早再去找黛玉。
故此第二日他起得略早，正叫人进来伺候更衣洗漱，便听见外头蒲桃等人小声惊呼。
王玚不解, 扬声叫她们进来。
蒲桃正在廊下呢, 闻声忙赶进来笑道：“大爷起了？”
王玚点头。
蒲桃便叫小丫头子们打水更衣。
王玚洗漱过后拿了一块儿冰过的毛巾擦脸，又问道：“你们方才外头叫什么呢？我听着仿佛是惊叹什么东西的。”
蒲桃忙笑道：“是今日外头一家铺子里送来的东西，说是昨儿大爷在他们那儿订的。二门上小子端进来叫瞧了, 小的们都没见过这样精巧的玩物, 正好奇是什么呢, 听着说是口脂，一时都呆了——可是长了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口脂！还是管子里装着的, 瞧着那包着的皮儿就价值不菲了, 可不是开了眼了么！”
王玚一笑：原来是昨日诚一阁的伙计来送东西了。
他吩咐道：“你找几个人去把东西送到林姑娘那里。就说是我街上买的新鲜玩意儿，请她看一看。”
王玚常买东西送到黛玉那里, 蒲桃等人都习惯了，也不多问, 当下就答应了去了。
王玚却又叫住她，“你且等等！再从我的私房里拿两个缎子放上——顺带告诉姑娘一句话，我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去找她。”
蒲桃忙回身恭敬答应, 见王玚无话, 这才又转身去了。
王玚略收拾了东西, 也转身去了金老夫人那里请安。
金老夫人正等着他，王玚请了安去。又恰好是用早饭的时候，金老夫人自然留他吃了早饭才去。
王玚答应着用了点心和粥饭，这才告辞出来。
蒲桃从王玚发落了绿萝之后便一直贴身伺候了，这回也是她跟着出来。
她见王玚从金老夫人房中出来了，忙上前笑道：“大爷可是要去林姑娘那里？”
王玚点头，“自然，早不是说了么？”
蒲桃忙前头引路。
王玚一路走至黛玉的院子。
夏日天长，黛玉睡得又少，所以起的倒是早了。
方才正起来了梳头发，听见外头雪雁笑声，又是惊叹声，心里也是好奇，正想叫进来问问，便见紫鹃进来换水。
黛玉便道：“外头雪雁是做什么呢？”
紫鹃脸上也是笑嘻嘻的，听见黛玉问了，忙上前回道：“回姑娘，不是别的，是玚大爷送来了好东西呢！”
黛玉也是高兴，面上就红扑扑的，忙催着梳头的小丫头快些，一壁又问：“这回哥哥送什么过来了？他一向有心，送来的东西不说多罕见，可必定精巧，我瞧着就高兴！”
紫鹃连声道：“可不是！也不知玚大爷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些好东西，我瞧着真是用了心思的。就说上回，送来的那个冰盏，是金星玻璃的罢？晶莹剔透的，又跟咱们见的琉璃不一样了，装上碎冰，再淋上汁子，瞧着格外好看。”
黛玉点头道：“听说是从海上运来的东西。那回一道儿送来的那个万花筒也好玩儿，瞧着里头变幻莫测，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正说着，雪雁也从外头进来了，听见黛玉这样跟紫鹃说话，忍不住笑道：“不光这些东西！我看论起贴心来，咱们大爷才是谁都及不上的。每月小姐的胭脂水粉可用着这里的买办去买了？
“当时在荣府里头也是的，送上来的胭脂水粉都是些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陈货，用都用不得。那里姑娘们都是自己现拿了银子钱找奶妈子家里的兄弟们出去买去，白贴了许多钱不说，拿到手里的也不是铺子里最好的。姑娘可有哪一回缺了这些东西使的？都是大爷早早叫人预备了上好的送过来。
“当时我还说呢，怪道姑娘们都瞧不上外头的，没事儿都自己玩着弄些胭脂粉子来，怎么那么大一个府，小姐们用的东西不说是顶尖儿的罢，就连外头卖的一等的都不是，不过是中等的罢了。”
雪雁心直口快，一时不顾着紫鹃在旁，就说了这些，黛玉觉得不妥，忙喝道：“纵得你了！背后说起姑娘们的是非来！还不出去瞧着来的人？拿些铜钱赏她们罢！”
雪雁话已出口也自己觉得不妥，忙垂头应是，快步溜出去了。
黛玉叹了一声，转向紫鹃道：“你别往心里去，雪雁这丫头嘴快了些。”
紫鹃却不以为意，她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府上可不就是这样！我待得更久了，难道雪雁看出来的我还看不出来？早就满腹怨言呢！姑娘快别这样。我哪里有那样小气！”
黛玉大松一口气。
紫鹃自己叹道：“如今老太太把我指给了姑娘，我跟着姑娘到了这里来，看着人家家里头下人是怎么做事的，才知道府里这些年也真是宽纵了。”
黛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倒是紫娟自己想得开，笑道：“左右我是给了姑娘的，身契也是老太太拿了给了姑娘，我如今是姑娘身边的人了。那里怎样脏乱，我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黛玉微微笑了，打岔道：“走罢，出去看看哥哥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紫鹃忙答应了，跟在黛玉后头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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