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玚询问牛夫人可问了出来端由, 牛夫人脸色阴沉下来, 冷笑几声道：“还能是谁？不过是当初送来的那几个浪蹄子罢了！”
“她们居心不良我是早知道的，只是不知当初来的时候胃口竟如此之大！你四岁上一场大病, 我措手不及，托请你大姑姑来管两天家, 她就给我闹出这样一出儿来！”
牛夫人愈说愈气，单手握拳狠狠在桌上锤了一把，朝地下啐道：“呸！什么脏心烂肺的阿物儿, 肚肠里头想着什么东西！”
“我早不过是以为他们见你身子弱，当时……那个样儿了，凤姐儿才起了过继的心思。你大姑姑拉拢了几个老不死的东西逼着我按头认了。谁知竟是他们使的手段暗害！手都伸到爷们儿裤裆里来了, 我还不知道呢！”
黛玉听了面色微微一红, 低头假作没听见。王玚忙干咳几声, 问道：“咳, 是大姑姑送来的那几位？”
牛夫人也觉在媳妇儿面前说这句话不当, 自己拿帕子掩了掩嘴, 淡淡道：“还能是旁的不成？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叫她们找上了鸢尾。
牛夫人嗤笑道：“倒是肯下血本儿, 还给了‘鲛绡’这样的料子。这也是鸢尾不识货, 给你用了, 咱们今日才循着的踪迹，不然还不知她们暗地里怎么好笑！幸而这几年你父亲不好这个, 总是冷落着, 不然还不知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出来。”
“父亲一向持重。”王玚面色不改, 接着道, “既是这样鸢尾便也别叫她回去了，我叫人看起来。几个姨娘住的那个院子我也叫人守起来，不许她们出来就是。太太这几日劳累，索性也别看着堵心了。”
他偏头悄悄向黛玉使了个眼色，黛玉会意，忙笑道：“太太很不必与这些人生气。那起子小人本就是为了给您添堵才做出这些事情来，您越性儿不管她们，反倒好了。”
牛夫人听见这话，心气稍平，便颔首答应下来，叹道：“我是年纪大了不惯见声见血的，倒是便宜了她们。”
她垂下眼，低声道：“这是鸢尾只招了暗害过你，那些姨娘也是后来才来的。如今你长得这么大了，也不曾再有过什么，我便罢了。可见你前头那几个，是真……罢了，总是我跟哥儿姐儿没缘分。”
王玚却不敢就这么信了，心里总有些疑虑，但他也不想叫牛夫人操这个心，仍笑道：“总是不能叫她们好活着罢了，这个自然我去做，太太这几年念佛信道，不好为了这种人破了持戒。”
牛夫人应下来，只是脸上神色瞧着仍是不大兴头得起来，坚持道：“这话不能这么说，我自然不愿大张旗鼓，但这亏我可不能就这么咽下去了！这程子宫里这样，咱们是不能闹出来什么事扯你爹的后腿，可叫我知道了还不把气撒出来，不气出病来，非憋出病来！”
“谁也不叫太太忍着。我只是说太太别放在心上时时给自己气生。”王玚笑道，“人家都骑到头上来了，咱们还忍气吞声不成？自然要叫太太过去出气。”
他见牛夫人脸上仍是不好，便忙举手保证道：“叫妹妹见证，回头若是不叫太太上门当面啐一口，我什么也不管了，带人就打上门去！”
牛夫人脸色这才好起来，心气稍顺。
黛玉王玚两人周旋着劝了几句，见她脸上似有疲色，忙起身告退了。
牛夫人也不留他们，只叫回去了好生歇着，王玚黛玉便退出去。
折腾了这半晌，天瞧着暗下来，黛玉便叫王玚回去用饭，“哥哥今日出去忙了半日，过后又有这样的事情烦着，晚间可多用些。”
王玚笑着答应，却叫她先一步回去，“我嘱咐人处置那几个姨娘去，你又不便出面，还是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不论怎样到底那几个姨娘是王子腾身边的人，黛玉新嫁，又是晚辈，是不大好插手这些，她倒是也不曾多想，只是笑着应下来，便回去叫人收拾晚饭。
王玚略送了她几步便出去叫了梧桐等人进来，冷声吩咐道：“叫人把拙翠苑封了，里头不论粗使、贴身的丫头婆子，一律不许进出！”
梧桐听了唬得一展眼，急道：“嗳！大爷，那是老爷的姨娘的院子！您怎好封了那里！”
王玚盯了他一眼，摆手道：“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管听吩咐做事。”
梧桐不敢顶撞，只好应下过去。
王玚不等他叫人，先自己往拙翠苑走。
拙翠苑是个不大的小院子，地方也偏僻，加之王子腾不常去，里头倒是寂静幽深，颇有一点子《游园》里头的滋味儿。王玚过去时，门口守着的两个老婆子正闲磕牙儿，远远瞧见一个男人过来还扬声笑呢，“走错了地方儿！也不瞧瞧这是哪儿，可是你一个爷们儿能来的？”
王玚走到近前她们看清楚了是谁，方才慌慌张张地起来，又是着急害怕又是惊疑，忙上前行礼问道：“大爷怎么来了这儿？”
“通传一声，说是我来了。”王玚也不理她们问话，径自道，“让她们心里有数儿，过了这些年的好日子，也该知足了。”
那两个婆子更是慌乱，扎煞着手不知何所谓，王玚不耐地沉下脸来，正要说甚么，就见梧桐匆匆带着家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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