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紫夜幽幽醒来, 只觉得头疼欲裂，全身冰冷。
浓浓的脂粉味扑鼻而来，紫夜瞧了瞧眼前陌生的一切，只眨了眨眼，又无力地合上了眼, 昏昏睡去。
“姐姐……”床边的碧衣小丫头轻轻一唤, 复又叹了一声, 起身走到盆边，再拧了拧热帕子，走到床边，为紫夜擦去额上渗出的冷汗。
“咯吱——”
只听门声一响，一个涂着浓浓脂粉的中年女子摇扇走了进来，老远瞧了瞧床上躺着的紫夜, 瞥了一眼碧衣小丫头, 道：“小怜，她醒过没有？”
碧衣小丫头小怜摇摇头, 似是很怕这个中年女子，身子往后缩了缩。
“希望我没有白救她。”中年女子摇了摇扇子, 再打量了一番紫夜的脸, “人倒是个美人胚子, 若是能活过来，他日定是个赚钱的货。”说完, 似是想到了什么, 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 走到了紫夜面前。
小怜骇然往后一退，惹得中年女子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怕什么？这药只给不听话的人吃，你若是乖乖听我的，自然不会逼你吃。”说着，便倒出了一粒药丸，亲手塞入了紫夜的口中，“好生伺候着，她一旦醒来，你便来叫我。”
“好……”小怜颤颤地应声。
中年女子喜滋滋地再多看了紫夜一眼，扭着腰走出了门去。
小怜颤然将门关好，回过了身来，哀伤地看着紫夜，“姐姐，你好苦的命，服下了这个药，你这辈子定是要毁了啊！”
小怜自五岁被卖入清歌坊，这八年来见了不少悲剧。
有人一生卖笑，落下病根，被清歌嬷嬷叫人扔出街头，不知所踪；有人寄情来往欢客，期待有那么一个良人可以带她脱离苦海，可惜，欢场无真爱，多少女子等白了青丝，也终究是空；有人妄想逃离清歌嬷嬷的手掌，悄然夜逃，却没想到清歌坊中遍布武功高强的小厮，万万逃不出去，被抓的结果就是强喂“噬心散”，一生受清歌嬷嬷摆布。
要说“噬心散”究竟是什么药？小怜也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只是当初某个不知道从哪里被嬷嬷带回来的姐姐服了这个药，七天之后，嬷嬷断了这个药，她就从开始的刚烈不屈瞬间变成了哀求卖笑的可怜女子，就像是没了心智一样。
清歌坊又究竟是什么地方？
洛阳城有个地方是往来游商，达官贵人，纨绔子弟的乐土，便是烟花巷中的清歌坊。无人知道这个清歌嬷嬷究竟是什么人，也没人知道她背后究竟是谁为她撑腰，多年过来，清歌坊的女子是越来越多，即使偶有人死于非命，洛阳城官也多半睁只眼、闭只眼，旁若无闻。
男儿只是到清歌坊的逍遥快活，却不知道这背后多少女子的阴暗悲伤。
小怜一想到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姐姐也将掉入这个深渊，心就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她走到了紫夜身边，抬手摸了摸紫夜的脸，“姐姐，不管你为何会受伤，我只希望，你别醒来，永远都别醒来，这样，嬷嬷就不会伤害你了。”
“咳咳……”紫夜再次从昏睡中醒来，一阵咳嗽让小怜的心悬了起来。
“姐姐。”小怜一惊，看着紫夜睁得分明的眼，不由得紧蹙眉心，沉沉一叹，“你还是醒了……唉……”
“这里……这里是哪里？”紫夜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全身无力，头又痛得厉害，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小怜凄然看着紫夜，“姐姐，这里是清歌坊。”
“清歌坊？”紫夜才到洛阳没几日，也没好好到处走走，全然不知道这个地方。
小怜忧心地伸手扶起了紫夜，问道：“姐姐，你觉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头疼……”紫夜抬手抚上后脑，虽然没有包裹伤口，可是已涂了药膏，血终究是止住了。这一夜的混乱，让她一时也不明白究竟是谁砸了她的后脑？呼吸了几口气，又发现鼻腔也痛得厉害，就好似曾经被水呛过似的。
来不及想这个，紫夜只想快些回王府，免得长恭担心，于是瞧向了小怜，“你叫什么名字？”
“冯小怜。”小怜答话。
“冯小怜？”紫夜一惊，深深看着小怜的眉眼，这个人会是多年后那个独宠北齐后宫的冯小怜吗？
小怜关切地看着紫夜，“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难道那“噬心散”发作了？
紫夜只是摇头，淡淡道：“我想……我该离开了……”
“姐姐，你去不了哪里的。”小怜绝望地开口，“进了清歌坊的女子，除非要死了，否则绝对走不出去。”
“为什么？”紫夜又是一惊，忽然觉得四处危险了起来，“难不成这里是逼良为娼的青楼？”
“姐姐……”小怜欲言又止，已是默认，“你若是没有被喂药，或许还有机会出去，但是……”
“喂药？什么药？”紫夜仔细回味了一下口中的味道，确实有些异味。
“噬心散，一旦发作，即使是烈女……也会变……变……”小怜说不下去，眼中已隐隐有泪。
紫夜的身子一震，有如雷轰。
明明三日后便要嫁给最喜欢的人，明明一切已看似太平，为何偏偏……偏偏在这个时候什么都变了？
不行，她一定要走！一定！
紫夜再次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掀开锦被才发现，自己的下裳已不知所踪，不由得惊白了脸，“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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