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尼静静的望着封君然，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永远守护着属于他的那片世外桃源，而这世外桃源不是旁人，就是被好好的守护在西晋后宫里，手握倾天权利的那个女人！
衙门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封君然不动不说话，细长眼平淡如水，瞧不出一点波澜。
在他身后的三个人，同样也不动声色，只眸子里的警惕，暴露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丹东苗擦擦脑袋上的汗，蜀国腹地明明比这里闷热得多，可他在这里却止不住的汗如雨下。
如果说他们所崇敬的女王大人就是整个苗疆的信阳，那么对面的这个男人就是苗疆神话里的凶神，稍有动作就生灵涂炭……
金珠尼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桌子上还防着雌蛊的尸体，她喃喃自语道：“皇帝陛下的情蛊，还真的是厉害啊……”
厉害到连她金珠尼的情蛊都只有死亡的分儿了。
于是这个女人慢慢的抬起眼皮，凝望过去，似血的红唇抿出一个柔美的笑容，暗藏杀机。
“一等公家的嫡小姐，叶小小，丁卯年腊月初三生，喜甜食，厌胡萝卜，十四嫁入宫门，身边伺候的仆从安茹乃是家生子，云琪为报恩留在她的身边，此女名声极差，市井街坊尽是不堪之言……”
金珠尼一条条的列举着叶小小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却都没有参杂半点假话，不但是封君然，连叶城都忍不住下意识皱起眉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生平都打听的这么清楚的话，，那就不妙了，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以巫术闻名于世的苗疆女王……
封君然细长的眸子越发黯淡，整个衙门里的空气都好像结了冰，蒙上一层昏暗的戾气，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双股战战。
“说重点！”封君然不耐烦的打断了金珠尼的话，他冷眼盯着这个笑的妖娆的女子，见她缓缓道：“西晋的确人才济济，连避蛊虫的方法都能想得到，不过皇帝陛下似乎忘记了一点，我的蛊虫，可不单单只会杀人这么简单！”
金珠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她发现，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龟裂，那丝儿裂缝之下，她能看到这个男人对一个深爱的女子所表露出来的忧心。
“蛊虫接近不了叶小小，但是人能！”
封君然眯起眼睛，细细的回忆着这几点发生的点点滴滴，城墙之上这个女人说的那句话，自己赶回西暖阁那突然出现的此刻，那个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因为他的心思已经全放在受伤的小女人身上了。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之中飞快的一闪而逝，一个隐约的黑点慢慢的出现，沿着木制椅子的扶手，悄无声息的爬行。
果然是蛊虫……
他眯起眼睛，申请很快恢复了淡漠，他只静静道：“条件。”
金珠尼笑笑：“怎么，皇帝陛下对旁人说话，都是这么言简意赅的么？”
男人安静端坐，依旧不发一语，他的世界里所面对的人，无非只有三种，第一种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叶小小，第二种人便是自己人，而第三种人，就是外人。他的世界里没有敌人，就像棋盘之上的生杀予夺，白子是自己的，便是自己人，黑子是旁人的，便是外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该死！
见男人依旧带着一身傲气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似乎连看自己都懒得看，金珠尼冷哼一声，道：“我要你跟我回蜀国，而后我们便撤军，滚回苗疆，永远都不会再出来！”
这时男人才抬了抬眼皮，淡漠的问了一句：“小小呢？”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保证她没事。”
“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封君然依旧咄咄逼人。
金珠尼咬着牙，心中忽生翻滚的恨意，她突然很想将京城里的那个女人大卸八块，否则，心中这恨意便不会消除，反而还会愈演愈烈！
“如果她少半根毛发，我金珠尼便自断一条臂膀，如果她死了，我金珠尼便给她陪葬！”
封君然忽而翘起嘴角，冷笑一声，细长眼带出凉薄的嘲讽，生生的刺进人的心底，让人不由得心寒至极。
“你？不配！”
字，明明咬的很轻，但话语间冰冷的锋芒已经刺的金珠尼体无完肤，她甚至觉得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自己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般，无知、卑贱，根本不值得同别人相提并论！
“封君然，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厌？”金珠尼慢慢的仰靠在椅背上，脸上没了从容不迫的笑容，反而多了几分失落。
“只要小小不觉得朕讨厌便可，其他人，无所谓。”
无所谓，谁怎么看自己都无所谓，旁人能让小小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么？或者旁人能让小小永远都深爱自己一个？不能！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在意旁人如何？他是封君然，是西晋的帝王，他要走他自己的帝王之道！
“皇上，您不能去！”身后，叶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脖颈间横着一把长剑，明晃晃的剑身射出点点寒光，杀气四溢，明显是一把好剑。
封君然没有回头，宝剑出鞘，寒气逼人，他早已察觉，但他依旧静静地坐着，健硕的肩背拉出起伏的线条，优雅高贵。
“公是想小小恨朕一辈子么？那么朕而今做的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尔乃国之栋梁，皇儿才四岁，小小单纯，公若也不在了，西晋岂不危矣？”
封君然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都清晰的传到叶城的耳朵里，叶城瞧不见男人的神情，只能凝望着这高高在上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朱成友也回头看看一等公，劝道：“大人，您不能有事啊……”
皇上方才说的一番话，已经是打定了主意，明明白白的也告诉这些人，就算你们都自尽了，他还是会走，没有什么能停滞这个男人的步伐，而能让他停留的那个人，此刻却远在天涯。
半晌之后，宝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回音袅袅，绕梁许久，不曾散去。
“皇上，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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