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来这里踩过点,有认识的人,答应了写的内容可以给院方过目,不触及院方利益,签了保证书才得已在里边走动的。
和外边的人想的不一样,这是一处很安静的存在,偶尔的不安静,便是突然的一声病人的呐喊,接着是一伙医护人员的闹哄哄,接下来就又是长久的安静。
苏凉一般就是在活动时间,在院子里边转转,遇到有想说话的病人就和她们聊聊天,她会通过辨识病人手上的腕带来的发辩对方的病情,以及严重程度,和基本的禁忌。
“看看那个?”
这时有个医生走过来和苏凉说话:“挺有意思的,前段时间刚来,虽然也属于抑郁症,但话多起来的时候,谁也说不过她,毕竟以前是个电视台主持人呢,一口纯正的播音腔。”
顺着医生的指点,苏凉慢慢走近那个穿着病号服独自坐在椅子边冲着一朵白色的花说话的人。
她的头发有些蓬松,只垂到肩,有些微卷,身段挺好。
苏凉绕到她前边,试图先安静地在旁边观察一下,看到正脸的时候她的脚就定在了那里。
老了。
她一共也就见过君以沐妈咪两次。
一次是电视台楼前,那时君以沐的妈咪衣衫亮丽,妆容整洁,开着一辆灿色的大奔。一次是有她们住处的楼下,君以沐妈咪脸色憔悴,姿态清冷。
没想到再见的时候,眼角已经满是尾纹,五官里的端庄衣然,只风华已逝。
她看了下碗带确认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姓名:林悠。
她嘴里重复着的是好多年前的地方新闻。
字正腔圆,眉目温和。
看着语不停歇的林悠,苏凉自然也就想到了君以沐那副有些恬静得过份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人。
苏凉在旁边站了很久,对于这样的病,需要很大强度的耐心。
直到林悠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苏凉:“刚才有出错吗?需要重录吗?”
“不用了,你做得非常好。”苏凉摇了摇头。
林悠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凉找着角度,再看了一下林悠手上的腕带,上边的标识,她见得比较少,意味着林悠的病况相对还是属于复杂些的。
认出了其中两条,抑郁,还有偏执性妄想症。
腕带旁边是一条醒目肉疤。
她们又坐了很久,林悠才又开口说话:“以沐,你怎么就听不见呢?不要给别人知道你听不见知道吗?要是给别人知道了,我就不要你了。”
她是对着空气说的,这是病人的常态,苏凉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很酸。
这话应该是妈咪离开君以沐之前说的。
后来她真的离开了。
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说,这句话对君以沐的伤害应该是难以磨灭的,她会把一切都归疚于自己没有守住秘密,没有学乖,所以妈咪离开了她。
父亲也离开了她。
奶奶也离开了她,苏凉想起来她第一次发现了君以沐的秘密时,君以沐哭的样子,当时就很害怕吧。
非常。
“生活逼的,发病期很早就有了,应该是工作方面带来的压力,大概是十年前已经是重度抑郁有自杀倾向,没有极积治疗,选择了逃避环境,去了国外。”
医生直摇头,轻笑:“国外生活也不是很顺利啊,投资失败,婚姻不幸,生活前后的巨大反差,让她大脑按下了暂停。”
或者说就是倒带模式,选择性地想像着曾经的美好片段。
苏凉问:“她女儿是不是会固定时间来看她?”
“哦,那个芭蕾舞者,名气挺大的那个,一般没有演出就经常来,好像是最近挺忙的,说过段时间安排好住的事情就打算请护理,在家里边照顾了。”医生说。
“好的,谢谢医生,我明天再过来吧。”苏凉再次看了眼那个孤单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远处的云似乎变得很重,很重,重得几乎要掉下来似的。
苏凉想下雪吧。
下完就好了,天和地万里连成一片,掩去所有参差不齐的灰色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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