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房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一排住着五户人家。屋子不算大，一看就是给单身的年轻人住的。虽说有基本的生活设施，但还缺少一些日常用品，如烧水器、杯子、盆子。两个人盘算着还缺什么，简单地列了个清单，就去附近的商店采购回来。
因为她们买的东西多，和蔼的老板还热情地送货上门。
她们回来后就开始了大扫除。屋子积压的灰尘不少，打扫起来费时又费力。两人的屋子毗邻，墙壁似乎很薄，隔壁屋子的任何动静都清晰可闻。
长达两个小时辛苦之后，屋子顿时窗明几净。此地是北疆气候最好的地方，有小江南的美誉，空气质量很好，幽幽的风吹进房间，令人心旷神怡。孟缇在床沿坐下，伸手抹掉了额头的汗，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既然要登门造访祝校长，不带礼物总是不行的。她蹲在地上，边翻找行李箱边犯愁，杨明菲敲了敲敞开的门，走了进来，“找什么？”
“我在想带什么礼物给祝校长比较好，我们毕竟是第一次登门。”
“啊……”杨明菲汗颜，“我都没想到这事，孟缇你想得真远。送什么好呢？我根本没带能送得出手的东西呀，难道现在出去买？”
“我找找看，我可能带了些能送人的礼物……”
客观条件限制，孟缇不可能带太多书，她挑挑拣拣了近二十分钟，才选出了最可能阅读和最喜欢阅读的十本书，至于其他的，电脑里都有电子版。
她在箱子里翻了翻，把衣服取出来挂好，把书摆在桌子上。不过，她从箱子里取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本书时，有个信封掉了出来。
杨明菲弯腰捡起来，“这是什么？”
其实不用问，凭手感也能知道。杨明菲略略抖了抖信封，几张照片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到了手心。杨明菲看清楚照片上的人，当即怔在那里。
“看完了吗？”孟缇不带表情地问，也许有着不被人察觉的笑意。
杨明菲的眼眶一酸，慌手慌脚地把信封递还给她，“不好意思。”
孟缇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看几张照片也没什么，接过信封，顺手放进书桌的抽屉里。
“走吧，去祝校长家，不过先去买点礼物比较好。”
两个人在那个不大的商店里转了转，最后才挑了两瓶酒。北疆人无酒不欢，酒绝对是合适的礼物，价格也适中。
钱是杨明菲给的，结账后两人相携而行，孟缇说：“明菲，钱当是我跟你借的，两个月后再还给你。”
“不用了，这钱是小事。这么多年的同学，别跟我客气。”杨明菲连连摆手。
在杨明菲的印象中，孟缇从没有过金钱上的窘迫，实际上她可能是系里女生中最有钱的一个。她不怎么热衷打扮，但衣服的水准从来也没有低过。一群女生出去逛街时，她出手很大方，尤其是在买书上，不论多少钱她都没有皱过眉。
毕竟孟缇的父母都是教授，收入肯定低不了，何况还有在美国工作的兄嫂。杨明菲记得孟缇某次情绪高涨，说她哥哥给了她好几千美元的零花钱。孟缇本是无意说的，但被有心的同学们听了去，哄笑着让她请了顿饭。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孟缇在经济上的窘迫表现在方方面面，例如坐火车来北疆，杨明菲买吃食的时候她多半只是看着。
孟缇的异常是从毕业典礼后的第二天开始的。她停止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拉着杨明菲找到了院办的老师，说愿意顶替李羽去北疆支教。
院办的宁老师都傻了眼，“孟缇，你这是做什么？”
孟缇诚恳地微笑，“宁老师，是这样的，我不想出国了，现在想让人生过得更有意义，麻烦您行个方便好吗？”
“你爸妈的意见呢？你和他们谈过了没有？”
“我会跟他们谈的。”孟缇说，“宁老师，他们不会反对的。您看，我还有什么手续需要办？”
然后剩下的两天她都在马不停蹄地补办手续，杨明菲和王熙如一路陪同到底，也彻底见识了孟家的人际关系。她是孟思明和张余和的女儿，又有郑柏常的这一层关系，在学校里就像有通行证一样，最麻烦的手续在她那里也不算什么问题。杨明菲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才办下来的手续，在她那里不过两天的工夫，就成功地顶替了李羽的名额去北疆支教。她在美国时已经放弃了保研的名额，但跟宋汉章和学院的负责老师一交谈，又拿回了保研名额，办事效率之高，让人咂舌。
杨明菲对她的转变不是不诧异，那晚回到宿舍后就私下问王熙如到底怎么回事，孟缇这主意改得太突兀了，弄得人措手不及。王熙如她拉到水房，像交代后事一样，说了一通语重心长的话。
“明菲，你没有猜错。这几天，孟缇是出了点事，什么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真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是我，恐怕早就崩溃了，可她还装得若无其事。我以前怎么没觉得她演技这么好的。
“孟缇的性格其实很倔犟，我愈发看不明白她了。她去北疆，大概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逃避一下。毕竟那是中国最西北的地方了，在地图上看一看，找不到更远的地方……
“这些手机号你都记下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孟缇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给他们打电话，好吗？我们还有几天就毕业了，我也不能陪在她身边，以后就希望你多费心照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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