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寒坐在椅子上,不温不火地看着着龙袍的那个人。
他刚刚下早朝,还没有来得及换掉朝服,肩挑日月,背负星尘,绛色纱袍,红色衬里,黑边袖襟。下裙上绣着的金盘龙纹栩栩如生,一对龙目凛冽生寒。
“你派人跟踪我。”顾君寒语气平淡,就像是两人在讨论天气一般。
顾君临盯着他,良久,才缓缓道,“就此为止吧。”
两人对视着,顾君寒漠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半抬着眼望着他,那眼里的意味不消说,顾君临便能看的懂。
他丢下手中的奏折,眉头微微蹙起,“我说,到此为止。”
“不行。”顾君寒淡淡回着。
“顾君寒!”
顾君临厉声喝道,“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这件事,收手不可能。”顾君寒语气无波,目光淡然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
顾君临刚刚语气激烈,现在也已经平复下来,吐了口气,低声说道,“好歹……看在儿时的情谊上,不要往下查了。”
顾君寒目光徒然变冷,嘴角溢出了一点冷笑,“你顾念情分,他可不。”
顾君临想反驳却是无从下口,嘴角翕动,几个回合下来却终究没有出声。
顾君寒见着他如此,眼中的寒意愈盛,缓缓起身告别道,“皇兄事务繁多,不便叨扰,臣弟告退。”
说完,衣带翩诀,便是绝然离去。
徒留顾君临坐在御书房前,望着他的身影,紧抿嘴唇。
这厢的顾君寒出宫后,本是想回王府找祝无双的,蓦然想起了昨日萧侧妃的话,脚步一转,往萧府走去。
招仙楼。
等到一行人吃饱喝足后,看着时辰,祝无双决定还是先回摄政王府吧。
等人都放下了筷子,坐了会儿,便起身带人出去。门外的小二听着里面的动静,犹豫了下,还是将门打开,见着她们已有离开之意,便在一旁为他们指路,一路跟着。
祝无双刚刚踏出门,一打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一群女子。
衣着华贵,妆发雍容。
其中尤属正中间的美妇人,极其吸引目光。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耳垂挂着同色璎珞坠,着宝蓝色拖尾拽地对襟收腰长裾,广袖轻挽,通身气容华贵。
祝无双的目光只略略一扫,便移开了眼,踏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目不斜视,祝阳见着前面一群女子,也是避嫌地低下了头。等到祝无双快要走到楼梯口时,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祝无双脚步微顿,却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继续走着。
谁知道,竟是从身后跑来一个丫鬟,她还没有走近,便是被程邻拦下了,祝无双被这动静闹地,不回头是不行了。
她看了一眼那群女子,不说她初来京城,谁都不认识,就凭着这群女子的穿着,出身定是不凡,什么时候同自己扯上关系了。
祝无双面容波澜不惊,挑眉望着她们。
中间那美妇人的面容看不出喜怒,不过眼睛里带着点探询。
她身旁的一个女子此时略微上前,“你是何人?”
是刚刚那个清丽的声音,祝无双见她一件青色石榴裙,发髻上斜插着几根镶着绿宝石的簪子,三千发丝尽数披撒在肩,与那美妇人不同,她还是做着闺阁女子的打扮的。
祝无双心念一转,却是来京时日尚短,猜不出她们的身份,半响道,“问人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吗?”
这一句,倒是将她说愣了,目光徒转,张嘴欲说,却又往侧看了一眼那个美妇人,嘴角微动。
“一介平民,无足挂齿。”祝无双又接着道,并不想无缘无故在这儿被不认识的人叫住。
对面那群女子面色各异,表情神态不一。
祝无双略扫一眼,却是没什么兴趣,她也懒得在这儿浪费时间。
“不要紧张,只是问你,同长宁侯世子是什么关系?”中间的美妇人悠悠开口,目光直直地看向祝无双。
祝无双这下倒是有点了然,自己从顾长流定下的包间里出来,遇上了她们,这次拦着自己一问。
再看向她们的服饰,非富即贵,且听她的语气,倒像是同顾长流熟稔一般。
“朋友。”祝无双抿下唇,缓缓说道。
对面的美妇人听完眼波不转,看了一眼身旁的另一个人,那人极其上道地问着,“你身后的那位,可是摄政王府的人?”
祝无双回头看了一眼程邻同念夏,嘴角勾起一道笑,像是默认了一般。
对面的那群女子听完,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看向祝无双的眼睛,又是多了几道探询的目光,祝无双皆当作没看见,你瞧任你瞧。
那美妇人见她如此快地默认了,又是连着打量了两眼,最终放她们走了。
祝无双正莫名其妙地下楼梯,便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是念夏,她凑近耳语道,“小姐,中间那位,是长公主,在她两旁离得最近的,一个是太后的亲侄女新月郡主,另一个是翰林学士魏大人的长女魏静娴,再往后那个鹅黄色衣裙的是……”
祝无双脚步一顿,长公主不在宫里待着,跑来招仙楼做什么,最重要的是,还叫住了自己谈话……多想无益,祝无双斜斜地看了一眼念夏。
念夏收到目光后,便停了下来,“小姐可是有什么要问的?”
“你是怎么将她们都给记下来的……”祝无双看着她的眼,良久问道。
这倒是将念夏问的一愣,等她回过神来时,祝无双已经走到了前面,便摇头跟了上去。
玄武大街里摄政王府不远,只稍稍走了几步便到了。
祝无双刚进王府,便有人跑上来,说是秦总管这会儿有点儿事,等到未时才能带祝无双去看住宅。
祝无双点头,什么时候去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想着早日办妥,也能够早点办完一件事,自己未婚女子住在王府,传出去也不好听。
但是这个时候,祝阳却是没有跟上来,祝无双带着点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只见他双手抱拳,略含歉意地说着,“阿姐,我……我就不进去了。”
祝无双微微蹙眉,自己都踏进来了,祝阳却堪堪停在了门槛外,“怎么?”
“没、没什么。”
祝阳心里想着措辞,良久小声道,“我想起来太医院里还有点儿事,需要我去处理下。”
祝无双看着他的手搓着衣角,她自是懂他的,这不是真话,他饭前都说过请了一天的假的,怎么又临到门前,突然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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