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深宫, 除了侍卫巡逻的脚步声, 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御书房内，褚隼批完了最后一份奏折。他按了按太阳穴，眼中稍显疲累, 国务繁忙, 他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睡好。
伺候在一旁的太监将批完的奏折全数端走, 脚步踩在地上，像是没有声响。
褚隼拿出那副画, 眼睛定格在画中的人身上。好一会, 他卸去力气瘫坐在檀香木的椅子上, 闭上眼睛, 画上的人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时候他与喻衍一同从魏国出逃。
那是他所见过最美的人。
·
魏都远郊的一间小屋内, 两个少年背对着, 边换衣物边说话。
稍矮一些的那个少年整理着手中繁杂的衣物，面有不愉，“你果真是不要脸, 竟然利用魏霖帮我们两个逃走。若是魏霖不答应，你我别说逃走，说不定会被他当即斩了。”
稍高一些的那个少年,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 虽然两人只相差三岁，但他看上去要成熟稳重许多。他身上的衣物已经换好了, 坐在床上翘着腿, 看着喻衍为身上女性的衣物手忙脚乱。
“喻衍,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我自有分寸，你个小屁孩不需要为这个担心。我既然许了会带你一起逃走，便会带你一起逃走。”
褚隼心道，魏霖看你的目光恨不得把你吃进肚子里去，只要有你在，别说让魏霖帮忙逃出魏国，就算是开口要了与他的命，魏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褚隼等他片刻，还是没有换好，心中不耐，站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磨蹭，还没有换完吗？”
“这衣物繁杂，我不知该如何弄。”喻衍东扯西拉，衣物反而更乱了。他穿的是女装，过会还得上妆，这样磨蹭下去不知要磨蹭到何时了。
“我来！”
褚隼一把将喻衍扯了过去，让喻衍背对着他。他直接蹲下，三两下就将喻衍身上的衣物整理好了。
喻衍不过才十五岁，还是少年的身形，面容还没有长出男人的棱角，穿着女装有些雌雄难辨，转过身，喻衍的脸便落入了褚隼眼中。
震惊。
这是褚隼的第一感觉。
两人相识十年，褚隼对于喻衍再熟悉不过，但在这时他心中却生出异样。他知道喻衍是男人，也承认喻衍的风华无人能及，但从未像其他人那样对他有过什么想法。
他反而与喻衍有些不对付，两人谁也不让谁，谁也赢不了谁。
但现在……
身着女装的喻衍有五六分像女人，有一瞬间褚隼差点认错。
喻衍在上妆，毕竟才十五岁，还没有长开，上妆后更像女人了。若不是确信喻衍是个男人，他都要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
轻咳一声，褚隼转过身去，不再看喻衍，“你怎么还没弄完，再磨蹭就被发现了。”
“闭嘴！”喻衍要穿女装本就不高兴，还得在脸上写写画画更不高兴，被褚隼一催脾气就上来了，对褚隼他向来没有好态度，“若是嫌我慢，你穿女装我换男装。”
若是以往，褚隼早就和他呛起来了，但今日看着身着女装的喻衍褚隼心中生不起气来。他一甩袖子，“别磨蹭了，我给你弄。”
喻衍这张脸在褚隼手中不过片刻就七八分像女人了，最后描完眉，更像了。
喻衍照着镜子，点点头，还不忘讽刺褚隼一场，“你这双手可真巧。”
褚隼也不让他，“比不得你这张国色天香的脸。”
两人都是趾高气扬，一前一后从屋内出来了。
魏霖正在外面等着，看到乔装过后的喻衍，眼中露出惊艳的神色，他越过褚隼直接两步跨到喻衍跟前，一把握住喻衍的手。
“子展，”虽然只是叫字，却是情意绵绵。
褚隼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立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喻衍的反应。果然喻衍面有难色却不得不迎上去，毕竟他们能逃还要魏霖帮忙，就算是喻衍一直躲着魏霖，这个时候对他也是感激的。在褚隼看来，魏霖能帮这个忙，要求喻衍献身都是不过分的，更何况只是拉拉手。
魏霖拍拍喻衍的手背，“路上一定注意安全。”他很是不舍，现在若是能将喻衍留在魏国，若是能保喻衍周全，他绝不会帮喻衍逃出魏国，可现在这种局面，喻衍不逃出魏国就是死。
他第一次如梦中那样大胆地揽住喻衍，“此次一别或许一生不能再见。”他用了半个月才做出了帮喻衍逃出魏国的决定，他们以后或许再也不能相见，然而此时的送别都是如此匆匆。
魏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他从记事便没有哭过，此时却声音哽咽，“若……若你我以后在战场相见，你不需因为这次的事情对我留情。”
喻衍心中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谢谢。”他不解魏霖为何会帮他，但在这种时刻已经来不及思考原因，他甚至把原因归结于褚隼有手段，也没有想过是魏霖真的想要救他。
两人上了马车，在魏霖的目视下越走越远，最后走出魏霖的视线。
褚隼在前面赶车，喻衍坐在马车内。
褚隼不正经道，“这位美人儿，和你情郎此次一别或许一生不能再见，怎么这么快就道完别了，为何不多温存一会儿？”
“褚隼你闭嘴！”喻衍怒起，隔着帘子踹了褚隼一脚，“就该把你舌头给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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