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三月后，气候一日暖过一日。一场春雨过后，村口桃红骤然红了一片。
彼时，柳素娥正坐着刘姨娘派来的马车往衙门去。
见满氏的日子定在了今日。听刘姨娘说，现在满氏心态不错，无欲无求，日日打坐静心，倒是比先前身子还好了些。先前她用心过度，常思虑，故有夜不能寐的旧疾。现在想的少了，反而睡的踏实了。
马车缓缓而行，刘姨娘和赵明达就等在衙门口。
柳素娥下车以后，赵明达已经托人打点好了一切，只等着她们进去说话。
刘姨娘看着柳素娥，轻轻叹一口气，拉了她的手柔柔轻抚：“说起啦，也真是难为你来这一趟了。她那么对你，你倒是难得的平和，如此不计前嫌。”
柳素娥苦笑，那是她不计前嫌，她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爱恨喜恶。只不过她心中的恨，总是会被爱取代。
她冲刘姨娘微微一笑：“咱们进去吧！”
“好。”刘姨娘抬手替她正一正簪在头上的素银簪子，慈眉善目道：“走吧。”
“达儿，你就在这里守着。”刘姨娘回身看一眼赵明达。
赵明达点一点头，似乎又有些犹豫和迟疑，半响才道：“那你们小心些。”
总归有前车之鉴，虽然满氏如今深陷牢狱，可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若是再起了歹意，只怕柳素娥又吃亏。
柳素娥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放心，不会有事。”一面便搀扶着刘姨娘往里去。
大牢里一年四季都撒发着潮湿，外头固然春暖花开，里头却依然暗无边际。
柳素娥透着淡淡光亮，只见满氏正端坐在牢内，面色十分平和，并无任何怨恨之色。
她似乎清瘦了些，似乎和蔼了些……
“你们来了。”满氏的声音像是沉淀过的湖水一般，透着几分从容，那目光愈加和婉。
这样满氏，还真的和从前是判若两样的。
牢头很利索的打开了牢门，叮嘱道：“你们要快点，知道了吗？”
刘姨娘道了声谢，又从袖内掏出一吊钱塞进了牢头的手里，那牢头拿在手里掂了掂，才心满意足等着她们进去后，锁了牢门离去。
刘姨娘疾步向前，以半蹲的姿势拉住了满氏的手：“夫人，这几日你身子可好？”
柳素娥还站在原地踟蹰，想起那日的那把尖刀，她多少还是有些心结的。
“我很好。”满氏轻轻拍了拍刘姨娘的手背，又去看柳素娥，那目光多少也有几分尴尬：“柳姑娘也过来吧，你这样站着，我们怎么说话？”
柳素娥想了想，也没再拒绝，往前几步坐在了满氏面前的稻草上。
她倒也不嫌弃这些草，这一点让刘姨娘很满意。
“许久不见，夫人身子可还好？”柳素娥目光微动，看了一眼满氏：“看夫人的脸色，倒是比先前好了，只是清瘦了些。”
她语气很大方，没有一丝一毫记仇的意思，更没有冷言冷语，语带嘲讽。
满氏心中更加愧然，躲开柳素娥的目光，苦笑一声道：“现如今青菜萝卜吃的多了，这身子确实比从前好了。再加上我日日打坐，心中又了别的信念，这气色自然也就好了。”
“倒是你，身子看着比从前更加单薄了。”满氏脸色有些涨红，低低道：“我……我实在是对不住你，从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是，还请你以后不要记仇。”
柳素娥听后半响无语。
刘姨娘忙干咳了两声：“怎么会，素娥是不会记仇的。对吧，素娥。”刘姨娘忙冲柳素娥使眼色。
柳素娥看一眼刘姨娘，又看一眼满氏：“恨，我当然恨。”
刘姨娘一惊，不是说好不恨了吗？
这丫头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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