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暮云眼中含着泪水，看着他，一副不忍的模样。
公良文轩笑盈盈的说道：“罪臣愿长居于此，愿日后苦受磨难，为镇国公祈福，还望夫人宽心。”
“不会错的！以金银花纹为饰，以赤红玉佩为章，剑法宗门，漠北骄楚。”司暮云轻轻道。
但要挪步的公良文轩却静止住了，他屏气，往后缓慢转身离开。
公良文轩走一步，司暮云念一句。
“漠北晏家清风做派，从不参与争斗，其门下豪杰无数，之后却在漠北与大燕一战中近乎满门覆灭。”
公良文轩面色有些阴沉，但还在向远一步一挪。
修长的身影照射树影斑驳下，显得有几分萧。
公良文轩站定，不再向前走去，他回头，轻轻说道：“夫人讲的故事确实悲伤。”
“你确实与公良文轩长的极像。”司暮云道。
“我便是公良文轩啊。”
“你恨极了老爷恨极了大燕是吗？”
“夫人您在说什么。”
司暮云忽的笑了，她走上前，看着面前这幅面孔，“你不承认……没关系。”她话锋一转，颇为犀利，“你若是公良文轩，我此刻便进宫将你谋害镇国公的证据呈上。或者……不止于谋害镇国公的证据，老爷在世时，确是查了你不少事情，桩桩件件，足以令皇上即刻下旨斩首。”
她能明显的看见公良文轩身子一怔。
她继续道：“你派人将老爷杀害，搜出自己想要的了吗？”
“夫人的话，在下不明白。”
司暮云静静道：“老爷将我安置到那个山洞时，交于我了所有的文卷，如今都在我手中，我将它藏于一处，至今无人问之。你一直在找，不是吗？”
公良文轩面上强撑的表情终于支撑不住了。
“夫人今日来就是找在下说这些话的？”公良文轩道，他歪歪头，一笑：“我是与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南宫远当年做了什么他自己知道，漠北晏家的生死与否又与夫人有何关系？”
司暮云苦笑一声：“是你……老爷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最后却是落在了你手中……”
公良文轩不动如钟。
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做好了被人发现的心理准备，至少此时此刻还能保持面上的风度。
尽管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但他要压制住自己。
也就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与当初没有听太子所言，收敛一些，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发现了吧。
“如果老爷知道了你还活着，会很开心的。”司暮云道。
“开心？开心的恨不得杀了我吧？夫人，您用词也有些太不恰当了。不管我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我就是要杀了南宫远又能怎样，他会开心？不错，他是会开心，毕竟若是知道我还活着，相比一定开心的手刃于我吧？”公良文轩嘲讽一笑。
“你当真那般恨他？”司暮云道。
“哈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这个问题您不觉得很可笑吗？？？”他声音低沉了很多，有些发冷，他讥讽道：“我只是杀了南宫远一个人，宸王、宸王妃恨不得将我捏死在狱中，我全家比屠，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跪在南宫远面前再道一句没关系？”
“我尝过的感受比你们的厉害千百倍，宸王如今不过是体会了我的一半，就已经受不了了，我确实恨极了南宫远，但最后想想，也不过如此，我想杀他不废吹灰之力。夫人，您不应该觉得庆幸吗，我至少还没有对你、对其他人动手，死他一个不好吗？”公良文轩像是在笑着当一个观望者，说的风轻云淡，大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但他胸口微微的起伏，言语语气是不可能被隐藏住的。
正如太子所说，此人善于伪装，他不会将自己的愤怒公之于众。
“他找了你很久。”司暮云眸色深深。
“哦？找到我，要杀了我吗？”公良文轩微笑一声。
“十年前的一战后，他回来说，他做了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误杀了晏家一族，也正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带兵上过战场了，十年来，他每每提到此事，悔恨不已，之后与漠北的物资往来也是他提出的，就为了还一份罪孽。”
“之后，他听说晏家独子晏华还存活于世，只是当时被他误伤，如今生死不明，来去不定，他派了人找，但始终无果。再过来几年，他有了晏华的消息，知道自己无法明着帮他，便让无妄之人收起为徒。”
“晏华入了无妄一脉后，音讯再无，无妄一脉向来不对外，也无从相解。这些年，老爷从来没有忘记你，他知道自己十年前的罪过。这些年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却也时常念起你的名字，也给我讲起一些事。金银花纹和玉佩的事情，老爷并不详知，而你每次见老爷的时候又不佩玉、穿官服，所以老爷也一时难以认出你，毕竟你真的长的太像公良文轩了。”
司暮云说完后，紧紧盯着公良文轩。
公良文轩转身，默然：“难道一句对不起，难道几句关心，难道之后的歉意，就能让我晏家重归于世？就能让我不像个残废一样蜗居于坐榻之上？”他转身，“夫人，您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司暮云闭眼。
“你们毁了我的一切，却还希望获得我的原谅，我是人，我做不到。”公良文轩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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