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有没事就在那里琢磨呀，觉着这孩子都快不成了，看书有什么用呢？也不能去考高中读大学，不能找个好工作啥的……
可人家孩子妈穆大嫂不这么想啊，只要孩子想看的书，她都千方百计给找来，孩子要看，就叫看呗！
人家还跟他说了：“你家的孩子们都是聪明的，要好生培养。读书啊，不光是为了找工作，是为了丰富自己的世界。”
那个孩子凌红日不也和孩子们吹牛吗：“哥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可在书里，我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安大有也不懂那些，可他听着听着，也觉得凌红日这样的孩子，能一次又一次活下来，跟他家里的精神头还有他看的那些书说不定还真有点关系。
“四叔，我也说不好，但我真觉着孩子不是养活了给娶上媳妇就成的。我现在都后悔，要是给定邦和建国多读点书，说不定日子也是另一番光景……”
至少他的长子安定邦，说不定就不用为了几个鸡蛋，去给人家修屋顶，摔下来丢了性命；
而建国，说不定也能去找份秀萍那样的工作，体体面面，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
四爷爷真是好艰难才能跟上他的思路，把话题绕回来。
“你的意思，是孩子们跟着阿洁，说不定还能有点造化？”
安大有坚定地点头：“不是说不定，是一定！”
楚婕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了，至少她教孩子的方式，放眼安家村没哪个做娘的能及得上；
而那纪京生和纪东方，都是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只要良心不坏，孩子们在那样的家庭里生活着，绝对不会长歪的。
四爷爷沉默了，安大有的考虑也是很现实的，可能比安定邦的血脉传承更加现实——跟着安大有夫妇，孩子们倒是不会离了心，可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跟着楚婕还有纪东方，却是有无限可能的。
四爷爷活了这些年，看过的世事变迁太多了。如今纪家父子如此，可如果真的翻了身……
“你想的是好，可要是人家容不下孩子……”
安大有一听就知道四爷爷误会了，只当安大有满心都是对楚婕和纪家父子的算计了。可真的不尽然，他心里是真的把楚婕当亲人，打心眼里就不想拆散了人家母子。
“四叔，本来有些事情不好说……”
安大有就把楚婕独自负担前去京城的开支一事说了：“……怕我上了年纪骨头长不好，天天地炖骨头汤，自个儿一丁点肉都不沾……”
四爷爷从安大有家里出来，也是一声唏嘘，回家就对家里的女人说了。
“别在外头胡说八道，各人的日子都是自个儿在过。面子好不好看的有什么，里子才重要。”
家里人面面相觑，都只当安大有家里不顾这些面子了，算是彻底把安定邦这支给放弃了。
楚婕向来和村里人交集少，也只顾着食堂和小家的一亩三分地罢了。
谁能想到了，这小家里也有个大事件发生。
徐良才把纪东方带了回来，纪东方手术后还有点虚弱，一脸心虚地对楚婕笑。
徐良才都啧啧出声，这事他一个老姑父，也不好在里头胡乱说话呀！帮着把纪东方扶到房间里，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楚婕记得纪东方出门前是说要去县城转转，她还以为爱人同志是在家里关得闷了，要出去散散心呢，一时也没有说什么。
可怎么这么不对劲呢？一回来，这脸色苍白的小模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路遇采花大盗，被人采阳补阴了呢！
纪东方：……媳妇儿，要真有这种事，我保证誓死反抗！
“这是怎么了？”
楚婕给他倒了杯糖水，不然如此我见犹怜的，实在是挑战她的忍耐力，就怕自己对着病人下手了。
结果纪东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封锁了她扮演一回采花大盗的所有途径。
“我结扎了。”
“什么？”
纪东方睁着小鹿眼睛，满脸纯良看着她。
“媳妇儿，你没听错，我结扎了。以后，”他拉过楚婕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以后你就不用慌了，再也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了。”
楚婕只觉得每一块肌肉都是木的，被他亲吻的手背木的，脸是木的，连思考的脑细胞也是木的。
“你的意思是，你去……去了医院，做了手术，结扎了？”
“嗯，说好了我们以后不要别的孩子了，这样一劳永逸。”
楚婕张张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比如说对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没当过父亲的年轻人说，结婚可以，生娃免谈。把自己拒绝再次生育的理念根深蒂固地移植到了他脑子里，结果他，他为了尊重自己的意志，直接断绝了所有后路……
她觉得嗓子很干，说话都艰难：“你……纪东方，你是不是傻呀！我说的是我不会再生孩子了，有你什么事呀！”
纪东方：……咦，你不应当是感动而安心地投入到我怀里，然后我们深情拥吻，然后你十分情动，然后我再为难地告诉你，等到身体恢复了再好好给你吗？！
这不是我想像的剧情！
楚婕哪管他想像什么剧情哦！她快要疯了好吗？！
“纪东方，你才二十四岁，你不觉得自己做这个决定太仓促了吗？”
纪东方不觉得啊：“我们已经就不再要孩子达成了共识，我做的只是保证不会出现意外。你……”
他突然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你不会也有误会吧？以为男人结扎了就跟去势一样？不是那么回事，等回头我养好了……”
楚婕想打他！这个铁憨憨哦！这个傻瓜蛋啊！
“纪东方，我们达成的共识是，以后我不再生孩子，你明白吗？我！”
她指着自个儿的鼻子，把那个“我”字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纪东方皱眉，想说你和我有什么差呢？你不生了，自然就是我们不生了，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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