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似是功绩，其后的大肆屠杀，就连皇帝都没有出面阻止，不像是邀功，更像是宣泄愤怒，是示威，是威胁。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林将军，监查寮如此放肆，还有护城河突然飘起的血水，突然升官的县丞，三月春猎的例行进贡无人来朝，柳晚柒隐隐猜到，恐怕这些都跟一件事情有关，那就是她的母亲。
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她出生前后，那个时候，林将军和监查寮两方势力都被调离出京，为什么？为什么诸国使臣突然就不来了，看来趁着三月围猎，她得要好好问一问当年的当事人，十二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晚柒正思索着，便听见推门而入的脚步声，眸子豁然睁开，进门的知砚愣了一下，连忙禀报道，“安小公子，老阁主回来了，请您前去喝茶。”
“引我过去。”柳晚柒翻身坐起，听着知砚的脚步声，随她出去。
“想必这位就是宁王殿下的门客，安小公子了。”一个听起来约莫是四五十岁模样的声音响起，音色浑厚，带着内力，声音不大却震得人耳朵发疼，像是从四面八方穿过来的。
柳晚柒神色未变，站定，侧身行礼，“老阁主。”
“听声辨位，不错。”老阁主招了招手，“坐吧，云顶毛尖可好？”
“悉听尊便。”柳晚柒被知砚扶着坐下。
茶香袅袅，静室中只余下两人，对坐品茗。
一室静谧，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趴在门口停墙角的陆华浓抿了抿唇，又敛着心神往上凑了凑，侧耳细听，只闻一声破空之音，险险避开，一颗白玉棋子牢牢嵌在她脑后石墙上。
“还听吗？”老头子的声音透着无上的威严。
“徒儿知错，这就告退。”陆华浓对着门内一揖，灰溜溜的躬身离开。
柳晚柒挑眉，未发一言，继续老僧入定，面前的茶被她晃了晃，在鼻尖嗅了嗅，却一口未饮，原封不动的放在面前。
“怎么，这茶老夫碰了就不香了吗？”老者开口问道。
“香不香的无妨，只不过杯沿上醉玲珑的解药有一味前年何首乌略贵，三千两纹银一颗。比起稀有的云顶毛尖，细细算下来，也是不太划算的。所以这茶我就不喝了，留给您老人家享用吧。”
“哟，还知道醉玲珑，不错。”老者来了兴趣，觑了一眼柳晚柒暗淡的眸子，评价道，“你这双眼睛瞎的确实有些可惜，是我的两位徒弟鲁莽了。”
“是啊，老阁主的两位徒弟真是高才，一个制香一个制毒。一个递刀一个杀人。不过总之是没关系的，眼睛总会好的。至于我眼睛好了之后，你那个两个徒弟好不好，我就不得而知了。我这个人有仇必报。”柳晚柒歪头，露齿一笑。“毕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老者语调转冷，“他们可是我最心爱的弟子。”
“我的人头就在项上，老阁主若是愿意，随意来取便是，我等着。能不能取得到，就看老阁主的本事了。”上翘的尾音俏皮可爱，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抚上了手上的戒指，若是这老家伙敢出手，她就会用最快的速度，从他面前消失。
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呼吸绵长，谁也没有动手的迹象。
“呵呵呵呵……”老阁主的笑声打破了沉寂，“我听说这些日子，你让故渊阁帮你找了不少消息关于十二年前，可否功过相抵？”
“可是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就拿糊弄某个神秘人的东西糊弄我，我的这双眼睛的价值也太廉价了一些。”柳晚柒眸间含笑，气势暗含威压。
“你想知道什么，老夫十二年前正好也在京中，或许能帮你解答一二。”老者抚须，挑眉看向对面端坐的小人。
“好，我想知道十二年前京中发生的那件事。那件大到就连故渊阁都不惜隐瞒的事情。”柳晚柒习惯性的弯曲着指尖，扣了扣桌面，露出了戴在食指上的指环。
“你是……安颜初的女儿！”老者眼神一眯，突然开口，一针见血的点名了她的身份。
意料之中，柳晚柒没有半分诧异，只是浅笑着，“老阁主慧眼如炬，名不虚传。”
“你就少给我戴高帽子了。”老者声音和缓下来，带着些许善意和慈爱。最终是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从池鱼居出来，已经是接近黄昏。没想到那些久远的往事，聊起来，竟然如此的漫长。
柳晚柒有些恍惚，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驻足了好久，对着跟在她身后破军说道，“带我去东门的护城河,让你家主子也来，我有事情跟他说。”
池鱼居打开的窗子，老者望着楼下的女子，矍铄的眸光闪着几分期许。她真的可以再次掀起整个京都的风云吗？如同当年她母亲那样。
“师父。”陆华浓和穆元彻双双正襟敛衽，拱手行礼，神色恭敬。
“你们觉得她如何？”老者看向两人。
陆华浓笑了笑，“不过是宁王殿下府中的一个门客，谈吐也算不上什么大才。不过很有趣。”
穆元彻想了想，“医术在我之上，未见其人。”
“若我说她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柳晚柒呢？”老者扬眉，看向自己的两位高徒。
“她是柳晚柒？”陆华浓满脸不可置信，想到当初她跟在宁王身后，瞬间恍然。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安小公子长得阴柔可人，以为是年少没长开的缘故，没想到是个女人。
穆元彻脸上的惊讶一点都不少于陆华浓，转而是一种释然，原来是她。他的姐姐。“师父，您说的可是真的？她是……姐姐。”
“千真万确。若不是她手上有她的信物，恐怕连我也要被她骗过去。”老者唇角勾着笑意，“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初欠了她的，也是时候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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