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易碎的琉璃盏,刺进了欧阳恪的膝盖里,血液瞬间留下,染红了衣袍。可他的眉头皱都未皱一下,跪拜的姿势极稳,充满了敬畏和虔诚。
老皇帝原本满腔怒火要发泄在他的身上,看到此举,愣了一下,生生将滔天的怒意给压了回去。
这让柳晚柒想起了在现代听到的一个玩笑话,怎么哄生气的女朋友,那就是拿一个杯子往地上一摔,震住了完事。若是没镇住,就着杯子的碎玻璃渣子一跪,完事。
“师……师父。”欧阳文易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叫出了口,意识到皇帝在场,生生将声音控制在了喉咙间。
“欧阳恪,起来吧!”老皇帝有些头痛的揉着额角,挥了挥手衣袖。
欧阳恪却是纹丝不动,“臣一路听闻在臣未回监查寮之际,徒弟文易办事不利,竟让一伙宵小之徒光天化日之下劫走狱中要犯,臣自知有罪,不敢起身,还望皇上准臣下处置孽徒,将此事查清楚,将要犯重新缉拿归案。”
老皇帝听了此言,总算是暴怒之下有些许缓和,来人既然是趁着欧阳恪回来之前动的手,势必是忌惮欧阳恪的。一想到,眼下那个身怀战国策的继室不知是被哪个狼子野心的国家扣在手里,他的眼皮就直跳。
相府妇人怎么熬得住严刑拷问,若真的让战国策落在他国之手,他宁愿……老皇帝的眸子里满是狠厉之色。
“朕限你三日之内,找出这伙隐匿在京中的大胆狂徒,将相府继室夫人找出来,带来见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皇帝一巴掌拍在眼前的桌案上,不怒自威的眸子暗含凛冽的杀气,“这三日京中京兆府尹,凤御卫需要全权听监查寮指挥,搜查任何地方,不论是皇亲贵胄居所还是驿站,都无需向朕禀报,包括皇宫!三日之后,若是还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臣,领旨谢恩。”欧阳恪音色沉稳,未见慌乱,仿佛三日之期对他来说毫无压力。起身袖袍一扫,扎进膝盖上的碎片被他扫掉,整个衣衫下摆已经被血浸透了。
坐下跪地的臣子皆是抖了一抖,刚刚还羡慕丞相有个好女儿,竟然能得到黎国国师夸赞,还深得宁王喜欢。这会儿子就要为他掬一把同情泪,那个倒霉的继室夫人居然被人劫走!皇上的架势,摆明了不找到人誓不罢休!
长身而站,居高临下的睥睨了一眼欧阳文易,欧阳恪抬手一掌,直拍他的胸口处,肋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欧阳文易将溢在喉头的血咽了回去,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俯首跪谢,“徒儿多谢师父手下留情。”
欧阳恪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欧阳文易拖着残躯,跟在了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春猎宴,若不是地上带着血迹的琉璃盏,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为此,春猎宴也草草收场,最终是四皇子的人拔得了头筹,赢得了皇上赐下的轩辕弓。
其他诸侯国本就是陪衬,假意恭喜了两句,分猎而食也均是食不知味,宴会进行的差不多也都纷纷请辞,各自散去。
入夜时分,两道人影出现在猎宫前茂密的树林中。
柳晚柒一身黑衣蒙着面巾,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分外明亮。陆云汀长身玉立,也是同样装扮,挡在了柳晚柒的身前。
“你腿刚好,用不了内力,来这里做什么?”柳晚柒不悦的皱眉,将藏在衣袖里的三棱刺往里收了收。
“那日你问起我芳兰殿之事,我便知你不会轻易罢手,特此来助你一臂之力。”陆云汀看着眼前有些防备的小丫头,她还真以为在他面前能瞒得住什么?“我同你说过,这里守卫森严,轻易进不去。”
“陆云汀,我既然选择夜闯猎宫,自是有我的方法。你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东离,送你们主子回去。”柳晚柒压低声音吩咐道。
“小柒这是信不过我,还是对我的能力有怀疑。你可进过猎宫,你可知芳兰殿在何处方位,你可知巡视守卫几何,何时换防?你可知阎良丑乃是天启第一神箭手,夜间喜好坐在猎宫最高处的观星楼上,注视着猎宫的一切,但凡用轻功进入者,都会被他一箭穿胸而死。”
“若是我理解没错的话,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她有作弊空间,怕个锤子。“你看我像是怕的人吗?”
“你不像是怕的人,你像是我的心上人,我怎么舍得你出意外。”陆云汀一抬手就将她圈在怀里,两人四目相处。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你把我放开!”柳晚柒手抵着他的胸口,满眼的无奈。
“我偏不放。”陆云汀语调暧昧,高扬的眉眼可以看出他心情极好。“不要挣扎太大声,这里距离猎宫可是很近的,你也不想把侍卫招过来吧?”
东离露在外面的眼睛眨了眨,一副没眼看的模样,捂着眼睛自动退后了两步。
就在柳晚柒快要发毛的时候,陆云汀见好就收,“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跟我来吧。”
宽大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小手,两人并肩走在郁郁青青的林子里,七拐八拐,竟然离着猎宫越来越远。如此夜色撩人,春风和煦,星子璀璨,空气里满是野花的香气,好一个花前月下,男才女貌。
可惜柳晚柒的心里只惦记着芳兰殿,没有心思欣赏美景。眼看着距离猎宫越来越远,柳晚柒急了,扯住陆云汀的衣袖道,“你这是带我去哪儿?猎宫在后面!在后面!”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今晚月色很好,路还长,不妨与我一同欣赏月色如何?”
“不如何。”柳晚柒没好气道,想要挣脱他的手。却不想陆云汀稍微一用力,便将她拉进怀中,陆云汀眼角眉梢皆是风情笑意,“如此没有耐心,不太像平日的你,莫不是被我牵着手害羞了?瞧这小脸红的,当真是十分可爱。”
“可爱,哼?你管这个叫可爱?哪只眼睛看到我可爱了,我这叫恼羞成怒!不错啊,男人,你成功的把我惹怒了!还不特么的给我放手!想要吃我一记拳头吗?”柳晚柒面露不耐,出口强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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