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二皇子是个好皇帝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有朝一日他若得势，我恐怕人头落地尚不知是被如何设计，所以我才请了故渊阁前来帮助。没想到你们却……”
说到这里，太子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其实算起来，太子在位十二年，八岁落座东宫之位，没了母亲的庇护，活着确实已经不易。只不过今日不逼他一把，他大约永远不会觉醒。
“太子原来这样才肯说出心里话。”柳晚柒莞尔轻笑，冲他挥了挥手，径自离去，“不要总想着用幽州十三京同我故渊阁做交易，如何折算利弊，有这功夫，还是想想如何对付你那位如日中天的二哥为好。”
“祭灵草是我故渊阁后来加的，若你真的想找补点利息回来，我故渊阁承诺，在帮你稳固太子之位这件事情之外，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直到两个碧色的身影在月亮拱门处消失，原本痛哭流涕的太子用帕子抹了把脸，帕子撤下，那张惨白的脸上，哪里还有悲伤和愤怒，眸光充斥着算计和审视。
故渊阁果然名不虚传，一早就看出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重新谈条件。结果给他来了一招祸水东引，真是始料未及。若不是父皇派的人隐在暗处偷听，他完全不用做这场戏，该死的，还是被他们看穿算计了。
不过，那女子最后松口说应他一事，今日这趟也算是没有白来。扭头看着抱着手臂的侍卫，问道，“如何？”
“这两人的功夫深不可测，属下不是他们的对手。”侍卫垂首，面露憾色。
“我是问你的手。”穆林颜面露不悦。
“应是无碍的，银针上涂了麻药，不是毒药。”侍卫捏着手里的针，恭谨道。
“想办法把消息透给二皇子，就说那女子是个不懂功夫的、我瞧着他似乎是看上那位女子了，不如我就送他这份大礼，看他接还是不接。”
马车缓缓的驶离了皇宫，是市面上最简单朴素的那种马车，看得出老太监十分用心，并不想他们二人出宫引人注意。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回到了醉仙居。
因着小睡了一会儿，柳晚柒反而在后半夜有了精神。夜色迷人，偶尔还能听到打更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柳晚柒懒懒的伸着腰，扭头看向陆云汀，“我去小厨房煮一杯奶茶，要不要一起尝尝。”
“奶茶？”陆云汀挑眉，“从未听说过此物。”
“等你喝过你就知道了。”柳晚柒摩拳擦掌，来了兴致。
陆云汀好笑的陪着她来到后厨，守夜的小二帮柳晚柒寻来了上好的茶叶，还有牛奶。
不多时，两杯奶茶被柳晚柒端着在托盘里，两人来到了后面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株柳树，长势极好，陆云汀搬了两把椅子，两人坐在树下，一边赏月，一边品着奶茶。与在皇宫承德殿中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好喝吗？会不会有些甜腻？”突然记起似乎没怎么见过陆云汀吃甜的东西。
“没有你甜。”陆云汀微笑着回道，“味道虽有些奇怪，但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柳晚柒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也会说甜言蜜语了。”
“大约是从见到你的时候，这个技能就无师自通了。”陆云汀笑得极为好看。
“对了，大皇子死了也有些年头，那可是东夷帝都没查出来的真相，一个月，我们真的可以查出来吗？”柳晚柒捂着有些狂跳的胸口，故意岔开话题。
“想查清楚并不难，东夷帝是当局者迷。”陆云汀笑了笑，“寻找真相无非两种途径，要么带着线索找寻结果，那是东夷帝的方法，他没有找到。还有一种便是带着结果找线索。便是我们要用的方法。”
“当初是当今的丞相护送大皇子，据说是护送的队伍在边境遭到埋伏，一行人无一生还，除了丞相。大皇子为了保住疫情的药方，当时还是使节的丞相临危受命，带着治病的方子回城，路上还是遇到了截杀，据说是爬回武安城的，浑身是血，废了一条腿，怀中抱着大皇子的遗骸，还有便是治疗时疫的方子。皇帝感念其有功，这才封了丞相。”
“这故事怎么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呢？”柳晚柒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和她那个便宜爹拿了同一个剧本，“你刚刚说带着结果找线索，定是有了怀疑的对象，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丞相？”
“不错，细细盘算下来，大皇子薨逝，三皇子是直接获益者，其次是丞相，然后还有二皇子。这些人里，瞧来瞧去，最不引人注目的便是这位丞相，除了在大殿之上为女儿退婚之外，可以说平日十分的低调。”陆云汀点了点头。
柳晚柒指尖扣着椅子扶手，沉吟道，“果然平静的水和不叫的狗，才是应该提防的。不过是个丞相，若是真是他动手杀了大皇子，老皇帝自然会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可临走时你为何还要对皇上说出那番话。不知为何，我听出了大义灭亲的味道。”
“丞相的背后有人。”陆云汀沉吟道，“当初他还是个使节，可是没有胆子去谋杀一个皇嗣的，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真的是二皇子或是太子其中一人，你觉得皇上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吗？”柳晚柒盯着天上的圆月，启唇问道。
过了好半天，也没见陆云汀回话，柳晚柒从躺椅上撑起身子，看向陆云汀，发现他正看着她。
“死人终究是死人，活着，总归是要为活人打算的。”陆云汀仰天长叹，“世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今日见那东夷帝，他并非是完全困于旧情之人。也许他是恨毒了那个害死他心爱的大儿子的人。但是若害死他儿子的人，是他另外一个儿子，索性他还是会心软的吧。不然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太子仍在宫中，在他羽翼之下庇护，二皇子如日中天，有了如今权势。”
“当一个人是一个好父亲的时候，便不会是一个好帝王，古今如是。”柳晚柒微微合上了双目，感受着夜风习习，“既然如此，就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了。至于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此行的最终目的是拿祭灵草，柳晚柒十分明白，帮助太子稳固皇位，只是顺道而已。至于查出大皇子被杀的真相，只是为了让东夷帝不去插手故渊阁为了帮助太子的动作而已。
就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绘制成形。
这环环相扣的情节之中，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链条哪一个会先断掉。不牢靠的联盟和交易，他们既要防着，也要小心维护着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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