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拱手弯腰行礼送赵靖出了会客厅,他是不需要送赵靖出府的。他是三朝元老,有这个资历。
直到看不见赵靖的背影,李相才直起腰。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靖竟然如此难缠,以前,他大意了,或者说,他对赵靖的关注太少了,以至于一个劲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天一天长成了。
“相爷,这九皇子来者不善啊。”
管家扶着李相,低声说着。
“他今天刚抓了顾渊,这就找上门来,看架势,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管家的担忧不无道理,赵静靖连审讯顾渊都没有,直接找上门了。还莫名其妙的讲了那出戏。
他和你相都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戏,赵靖说的戏中那个姓李的就是李相,而赵姓弟弟便是惠王。
赵靖能把事情讲得如此清透,可见掌握的东西不少。
“相爷。我们该怎么办?九皇子会不会……”
“我乃三朝元老,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想要动我,没那么容易。”
李相吩咐管家几句,管家立刻派人出府,半个时辰后,陆陆续续有一帮人进了李府,这些人都是李相一党,文臣武将都有,竟然还有两个皇室宗亲。
赵靖离开李家,直奔暗卫监牢。
顾渊被铁链锁着,手腕上、脚腕上、脖子上,都锁着铁链。但即便是这样,顾渊的头依然高高的仰着,他的眼睛盯着牢房的某一处,目不转睛。他的神情是那么淡然。
赵靖进来,就看到顾渊如此。
顾渊脸上的易容术已经消失,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他的脸依然那么俊美,两鬓白发垂着。赵靖不禁咋舌,这样一个美人,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着实叫人唏嘘。
“来人。把顾少东家放下来,顾少东家是个骄傲的人,不要如此对待他。”
顾渊被放了下来,他活动活动手腕和脚腕,扭了扭脖子,拱手冲赵靖一礼。
“多谢九殿下成全顾某的骄傲。”
赵靖点点头,示意顾渊坐下。已经有人搬来了凳子桌子。
赵靖和顾渊分别坐在凳子上,桌子摆上了四碟小菜和一壶酒。
赵靖给顾渊倒上酒,顾渊也不推辞,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你就不怕我在酒里下药?”
顾渊笑笑,摸了摸垂下来的白发。
“九殿下不是那种下作的人。”
“你就这么信我?”
“我已成为九殿下的阶下囚,什么时候死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再说九殿下连审都没审,怎么会让我现在就去死?”
赵靖再给顾渊晚满上。
“我刚才去了李家,见了李相。”
“九殿下是想去敲山震虎还是瓮中捉鳖?”
赵靖给自己也满上一杯,两个人共同举杯,碰在一起。
赵靖一饮而尽。
“什么也不是。就是忽然想去拜访李相,那就去了。”
“九殿下率性。”
赵靖呵呵呵笑了两声。
“我还给李相讲了一出好戏。”
顾渊抬了抬眼,拿起筷子继续夹菜。
“顾少东家想不想听我讲的戏?”
“愿闻其详。”
赵靖就把他刚才在李家讲给李相的那出戏,重新讲给了顾渊。顾渊一边自己夹菜,一边自斟自饮。知道赵靖讲完,顾渊没有出声。
“我一直很欣赏你,像你这样的商业奇才,少之又少。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只能走到底。”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寻常好友一样,慢慢唠着家常。半个时辰过去,赵靖站起身。
“我已经派人去查访你的亲生父母,或许会有一点线索。”
故
顾渊没有回应,大约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吧。
赵靖抬腿要出牢房,顾渊忽然开口。
“琴痴已经死了吧?”
赵靖转过身。
“是。琴痴刺杀父皇当日,已经服毒自尽。”
顾渊点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神情。但是赵靖能感觉到,顾渊的眼神似乎顿了顿。
“我早就应该想到,琴痴那么烈的人,怎么会让自己被你们抓住。我早就应该想到她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是抱着一些希望,希望她还活着。九殿下,能让我和琴痴在一起吗?”
“好!”
赵靖一摆手,有人取琴痴的尸体。
“多谢九殿下成全。”
赵靖没有再说话,慢慢走出了牢房。赵靖走后,琴痴的尸体被送到顾渊的牢房,琴痴的尸体被保存的很好。
顾渊看着紧闭双眸的琴痴,胸口忽然重重的一顿,连呼吸都滞住了。眼前的琴痴,像睡着了一样。原来琴痴睡着的时候是这样子啊。原来琴痴的睡颜这么好看。
顾渊忽然把手放在琴痴脸上,琴痴的脸冰凉冰凉。顾渊用手指轻轻描画琴痴的眉,娥眉弯弯,如此好看,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顾渊慢慢做在琴痴身边,他看着琴痴,看的非常仔细,就连琴痴眼下的那颗黑痣,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从来不知道,琴痴除了眼下有一个黑痣外,唇角也有一颗非常浅的痣。只是他从来没有发现。不!是的,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琴痴。
顾渊看了一会儿琴痴,面色平静的坐在牢房的地上,靠着墙。
牢房里阴冷阴冷,只是他的心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这么多年来东奔西走,虽然都是踌躇满志,但心却不定。每每在夜晚里醒过来,他都会陷入一种迷茫中。
可是他现在一点儿都不迷茫。在这个牢房里,他竟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顾渊就这样靠着墙睡着了,睡得很香甜,连一点梦都没有做。
赵靖马不停蹄出城去了普济寺。抓住顾渊的事他并没有进宫禀告给父皇。父皇现在还在养伤,这些事儿不需要让父皇知道,他自己就能处理。可是下一步他要动李继凯,这就要和大伯商议商议。
李继凯不是一般人,他是三朝元老,三十年前惠王作乱,李继凯功不可没,再加上他经营多年,朝中门生故吏颇多。
动李继凯必定会让大臣不安,赵靖需要一个完美的理由。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三下五除二,直接带人上门抓人,没什么好商量的。
只是大伯和父亲都教过他,做事要多思考。在必须有损失的时候,要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现在,为了稳定朝局。他必须有一个万全之策。必须在保证朝局稳定的状态下才能,拿住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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