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长大，过去很多年后，岑圆都记得那个被诬陷的女孩子的表情，双眸空洞无神，像个木偶人一般站在办公室里，脸上泪痕未干又被新的覆盖。被训了不知道多少顿，难听的骂话都砸在她身上，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没有人相信她。
岑圆就站在门口，外面是下了体育课后大声说笑的学生，里面是教导主任尖锐的声音。隔着一个走廊，一栋教学楼，仿佛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冲动之下就跑进去，放下说一周内找到证据，证明女孩子的清白。
拉着人出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体在颤抖，双腿也发软有些站不直，但还是把人带到教室，故意很大声地安慰女孩子，说自己会找到证据，揪出那个污蔑她的人。
她联系不上家里人，自己查下去又困难重重，后来还是顾宁一起帮忙才解决的。她不记得那个女孩子叫什么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顾宁在电话里说着过去的事，大概是说累了，语气平稳下来。她问道：“同学聚会去不去，我和你一起挫挫程辛夷的锐气，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靠着家里就能无所欲为。”停顿会，她声音里带着点嘲讽，“都怪我们平时太低调，那会才让她横竖针对。”
岑圆仔细回忆，终于从犄角里找出点记忆来。本来她在班里挺太平的，高三下开始事情突然多起来，班里人疏远她，班主任时不时找她谈话，说班里好几个同学控诉她影响他们学习。
原来那里有程辛夷的手笔，她还以为自己犯了水逆才这么倒霉。
“去啊，为什么不去，有仇报仇么。以前的事不计较了，但现在又跑出来针对我，要是还不回击太对不起自己了。”岑圆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笑道，“分享一下情报，你打算怎么挫她的锐气，让我也做个参考。”
要挫一个人的锐气，可以从方方面面动手，但归结起来，大约也就双商，容貌，金钱和地位了。智商以学历为参考，情商看谈吐礼仪，容貌拼颜值和身材，金钱看薪资家底，地位用工作和家世衡量。
顾宁慢悠悠道：“不用，穿上你奶奶寄来的小裙子和鞋子，拎个小方包早点出来就行。夏天嘛，最适合穿裙子了。”
嗯？
岑圆挂了电话，总觉得顾宁最后一句话里有话。她起身回到桌前，沈雁书还在位置上，悠闲地喝着红茶。电脑桌面保持原样，聊天界面只多出来几条新消息，她手指敲着键盘打字。
【谢谢邀请，我会去的。】
岑圆觉得在没撕破脸皮之前还是先保持礼貌比较好，可没想到程辛夷不打算放过她，几乎是秒回了一句“带你男朋友一起来玩，人多一点热闹”。
她皱了皱眉，又不是特别亲近的朋友，在同学面前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情商低就是故意的。她抬头看了眼沈雁书，抛开甲方爸爸这个身份，他是自己的假男友。但因为这种事去麻烦他，岑圆觉得自己脸皮不够厚，做不出来。
【我男朋友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不去了。】
【程辛夷：别骗我们啊，没有男朋友就没男朋友，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承认。】
岑圆看着那个偷笑的表情包，总觉得程辛夷是在讽刺她。终于有点明白，顾宁为什么说想手撕她挫挫她的锐气了。自己先挑事，还要别人说一句就针对一句。不挫她的挫锐气，难道还忍着她再三挑衅么。
【我怕把人带过去，你一直盯着我男朋友，让你的男朋友生气。要是你结婚了，那让你们夫妻吵架，多不好啊。】
隔了会，程辛夷才回复一句不会的，我们感情很好，别人拆不散。
岑圆没回复，拿着手机偷拍了一张沈雁书低头改策划书的照片。她故意拍得模糊，人她是不会带去的，用照片糊弄一下他们就好。
她低头把照片保存好，没发现沈雁书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她去打电话的期间，沈雁书做了件很不厚道的事，他绕过去看了她的聊天界面，瞬间就明白顾宁为什么打电话来，语气还这么冲。
他偶然间听叶安南提起过，他们高中时候的事，顾宁和岑圆一个班，班上有个女孩子针对他们，顾宁凶性子急不好惹，就拿岑圆开刀，告假状还让班里人疏远她，闹了不少事。
都这样了，还要说出那样的话，让人去参加同学会，品性不怎么样，情商也低。
沈雁书啧了一声，想起岑圆偷拍自己，他心中有猜测，但仍是问道：“为什么突然拍我的照片？”
岑圆手上动作顿住，抬头笑得有些尴尬：“咳，下周有个同学聚会，说要带男朋友，我们不是假扮情侣么，拍一张照片糊弄一下。”
沈雁书手臂搭在桌面上凑近些，轻笑道：“要不要我陪你去？互帮互助，以后我可能也会有麻烦你的时候。”
思考片刻，岑圆果断拒绝：“算了，顾宁也会去的。要是让她知道，我会被缠着问个不停，一个人倒好一点。”
“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事打我的电话。”说着，他在手机上按下一串数字，听到岑圆的手机铃声响了几下就挂断，“存一下，我的手机号码，预防万一。”
同学会本来没什么，但要是有一个那么明显针对自己的人，而且已经有恶意了，那就不得不提防点。沈雁书着过道，对这种事很敏感，忍不住又提醒几句。
“聚会的时候发几条消息给我，要是中途换地方，也发消息说一声。”
岑圆抿嘴笑了笑：“有顾宁在，不会有什么事的，就是吃一顿晚饭而已，不喝酒很快就回家。”
沈雁书忽然严肃起来，声音微有些低沉：“顾宁没办法全程都照顾你，最近外面不太安全，酒不能喝，饮料也最好别动。”见岑圆愣住，他语气缓和点，“抱歉，我不是凶你，在外面多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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