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脉象很诡异，若非是他外观上呈现出的中毒迹象，秦桑根本无法确定他所中何种剧毒。
施针、喂药，直到天明之时少年的症状才有所减轻，但情况还是很糟糕，只是稳住了他的生命体征，人依旧昏迷不醒。
“看来他是有奇遇的，否则中毒这么久早就毒发身亡了。”秦桑疲惫的靠在墙上，脸色有些苍白。
“你尽力了。”给秦桑递了一碗肉粥，也不知老顾何时准备的。
“谢谢。”秦桑的确是饿了，一口气吃完后对老顾道：“抱歉，让他占了你的房间，但我没办法见死不救。只是他的情况太特殊，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的了他，但有一丝希望我也无法放弃。”
“做你喜欢的事就好。”老顾看了一眼少年，觉得很是碍眼，但嘴上却道：“等他稳定些，再送他离开。”
秦桑对病人的执着老顾是知道的，故而再不喜欢有人霸占他的房间也没说出口。
何况少年还是昏迷的状态，老顾也不会和一个不知性命长短的人计较。
“留个人在这守着就成，你也一夜没休息了，先去秦家那补一觉？”秦桑困的快睁不开眼睛，对老顾的歉意也更浓。
病人是她招惹来的，却给老顾添了麻烦。
“不必，我在这守着，你去休息。”老顾摇头。
以野人敏捷的身手，老顾不放心让暗卫守护，怕秦桑几人会有危险。
秦桑没有想那么多，见老顾靠在墙壁假寐，便给他盖了一床被子，这才打着呵欠离开，脑海里却是在想着解毒的方子。
那本古书上提到过这种毒，可解毒的那页因为保存不当而有些模糊，所以秦桑没有细看过。
正月初一，是村里给长辈拜年的日子，各家的小娃子也会乱窜，走的时候都会有人往他们的口袋里装些小零嘴，即便只是一把瓜子也够这些孩子高兴的。
秦家没有长辈，老顾也是只身一人来眷村安家，故而他们没有固定的探访，但吃过早饭之后，还不等秦桑睡回笼家，家里便有人登门。
“奶奶说这几年你们家和村里都没啥走动，怕你忘了这规矩，特意让我来提醒一下。咱们眷村和别的村子不一样，只按照年纪算辈分，所以初一这天还是出去窜窜门，省的被说道。”
刘大丫转述了刘婶的话，将家里给带来的吃食放下，这便是乡下人的礼节。
“多亏婶子想着，要不我就忘了。”秦桑搓搓脸，让自己精神些。
压根没想到这茬的秦桑自是没有准备拜年的东西，但是家里不缺吃食、布料也多，倒是不愁没有伴手礼。
“大丫你先坐会，一会咱们一起走，我去拿些东西，你家的那份正好就直接带着了。”秦桑说着便出了屋。
家里还有陌生的病人，秦桑不确定老顾是不是会和她一起去。
“你不想去应酬也没关系的，就在家里好好睡一觉。”秦桑说明来意后又补充道。
“无妨，出门走走也好。”老顾掸掸袖子，看了一眼还没有醒来的少年，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那你和我一起去仓房，看着装些东西吧。咱们也不去别人家待太久，早些回来还能补上一觉。”
秦桑说话的时候给少年把了脉，确定他的情况暂时平稳才如是道。
少年的事情不能被外人知道，而秦桑现在困得脑袋混混的，也想不出更好的治疗办法，只能采取最保守的手段，先让少年的毒素不扩展到心脉，之后再寻求彻底解毒之法。
一路上都能遇到去各家拜访的村民，大家都笑着说吉祥话。
本就比往年富裕些，大家脸上的笑容自然更灿烂，和秦桑这个小财神打招呼也更为诚挚。
“保长叔，我们来看您了，新年万事如意。”
按照村里的规矩，秦桑还没进门便先喊出声，让屋里的人能听到。
保长在村里的辈分不是最高，可地位在那里，前来拜年给保长家添人气的人着实不少。
只是秦桑两人进院之后却发现不寻常，竟然不像是其他人家那样，即便主人没空出来招待也会有同村的乡亲先出来打招呼。
“有我在。”老顾也觉得不寻常，便牵住了秦桑的手。
已经进门自然是不能调头就走，两人默然进了保长家的堂屋。
“桑丫头，你来了。”听到脚步声，保长抬起头来，一脸的怒容稍微收敛几分，“坐吧。”
秦桑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知道男人是保长的儿子，便猜测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应该是闵氏口中所说的寡妇。
大过年的在人前闹这一出，可见这二人是想把事情闹开了，逼得保长不得不同意。
秦桑下意识的朝闵氏走去，而老顾则是留在门口那里，不打算挤进人群坐着。
“桑丫头。”闵氏颤声唤着，握着秦桑的手都在颤抖，可见气的不轻。
“勇敢点，你是虎头的娘。”秦桑没办法劝说什么，只能给闵氏加油打气。
女子为母则刚，闵氏能撑到现在也正是因为儿子。
“爹，赵氏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要是不给她名分就等于是逼死她啊！儿子是真心喜欢赵氏，何况赵氏也答应以后会善待虎头，让他去府城学个手艺也不用再土里刨食了，爹就答应了儿子吧！”
虎头爹咚咚的磕头，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有多可笑，更丝毫不为闵氏母子考量。
“陈郎。”寡妇柔柔的唤了一声，心疼的去扶虎头爹。
秦桑打了个冷颤，这样的声音若是天生没有可诟病的，否则怕是只有那种地方的女子才会这般当众发嗲。
可虎头爹明显就吃这一套，立即给寡妇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继续给保长磕头，力道比刚才还大。
“爹要是不同意，儿子就磕死在这里，您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爹就忍心吗？”虎头爹一边磕头一边逼迫保长答应。
“他爹……”保长媳妇心疼儿子，动摇的看向保长。
“闭嘴！你今儿要是敢替这个逆子求情，老子就休了你！”
保长大喝一声，将媳妇推开，一脚踹在虎头爹上，骂道：“大过年的你不想安生，也要搅和的你老子娘不安生是不是？”
“你想死就滚到外边去死，别脏了家里的地，也晦气了整个眷村！老子是就你一个儿子，可老子有虎头这个长孙在，还怕没人养老送终不成？”
“爹！”虎头爹没想到自己都用苦肉计，还是半点效用都没有，只能求助的看向亲娘。
“他爹你说啥话呢？孙子是孙子，儿子是儿子。何况那赵氏都有了咱家的血脉，你还能不认不成？”保长媳妇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反驳保长，却是为了不争气的儿子。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向寡妇，确切的说是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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