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内的气氛，除了白衣少年的态度不够敬畏以外，总体来看还是挺正经的。
先是堂下堂上，双方你来我往的对了会证。
再有官差把张三给抬了出来。
然后就成了被告兼原告张三和被告白衣少年，以及公检机关堂上镇长的三方扯皮。
对了，还有个旁听人青衫老者。
堂上的官服中年人，清风镇长，在他审问堂下犯人之时，时不时的便要看向那位衣着气质不凡的青衫老者。
堂下听审的白衣少年也是，对青衫老者的态度颇为恭敬，他俨然把这场审问当成在老师面前表现的一次机会了。
…
言辞尖锐，游刃有余，没一会，这场审问便成了白衣少年的独角戏。
张三被他说的憋红了脸，辩解了几句口空无凭的措辞，便被白衣少年两句话给堵的没了反驳余地。
许弥自然对这场表演性质偏多的审戏不感兴趣。
身旁的小女孩也瞧不明白，倒是少女喻舒这会看的心有感触，她不大乐意的样子。
少女小声的冲许叔叔道：“好假。”
许弥点了点头，的确挺假的，先不提白衣少年讲了半天，也全是些空口无凭的话。
单就官服中年人对两人不同的态度立场，这场审问就早已有失公允了。
凡人不同修士，也未有科学的那般神奇物件，真个叫人拿出证据确凿之物，是不可能的，这也就意味着举证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最多如堂上这般，传两个事先按口供找好的，与案子相关的证人上来，大家白话两句。
看谁说的有理，再由文官师爷这人，背一背文泰律令，镇长再来句总结性的发话，摔一摔惊堂木，基本就拍板定案了。
许弥差不多是看明白了，基本上就是这样一个流程。
不过这桩案子还没进行到那，堂内三方，张三、白衣、文官师爷，现在还是在那胡乱扯皮。
传上来的举证人也有六七个了，小二、同行老板、镇子里泰山北斗的话事人……形形色色的人群应有尽有。
站的站、跪的跪，层次分明，甚至把张三卧床养胎的小老婆也传了上来，躺在竹椅上，苦着脸为老爷辩解。
啧啧，许弥摇了摇头，对眼前这场乱糟糟的审问提不起一点兴致。
白衣少年的论据相对而言是最合理的那一个，审判的优势正在往他那无限靠拢着。
没办法，谁叫每次张三那边的人情到深处失言时，官服中年人便拍板打断了呢。
看似给了双方一个公平对峙的机会，胳膊肘其实还是微微往内拐的。
没那么明显罢了，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
堂内还在争论不休时，一个红帽檐的官差闯了进来。
这官差越过人群，从许弥三人身旁经过，于堂下单膝跪地。
他语速极快的拱手禀告道：“大人，东街鱼肠巷发生一起命案，围墙多处倒塌，道路受阻。”
官服中年人听了禀告，还在沉思时，衙门外的围观群众倒是先炸了锅。
“鱼肠巷那边杀人了？刚过来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
“吓，我那小儿先前说会过来，不会是他吧。”
“我累个天老爷，什么命案还能把墙给整塌豁了。”
…
此事一出，衙门口的围观众人少了一半，大多数都往鱼肠巷去了。
堂内，侃侃而谈的白衣少年卡住了壳，不快的罢手在旁站着。
张三和一众被传上来的证人也傻眼了，皆是不知所措的待在原地。
命案显然更加重要一点。
官服中年人思衬了会，拍下手边惊堂木，道了句，“押后再审。”便清点官差赶去鱼肠巷了。
那十位冷冰冰的黑衣斗笠人，则在先前禀告此事的官差退下时，便先一步赶去案发现场了。
没一会，堂上、堂下、堂外的人便走的差不多了，许弥和两小姑娘这时仍在衙门口的门槛这边站着。
他先是看了眼并未被押走的白衣少年，对方被青衫老者喊到近前听训去了。
而后许弥揉了揉喻锦的头，对小女孩道：“要去刚才那地看热闹不？”
喻锦想到方才蓝衣人被剐下头颅时的情景，吓得小脸一白。
小女孩拉住许弥衣角，连忙摇头道：“不去不去，锦儿不去，叔叔我们回家去吧。”
话毕她便看向正在沉思的姐姐喻舒，喻锦转而小声问道：“姐姐想什么呢？”
喻舒小姑娘扶了扶斗笠帽檐，看向许弥两人，道：“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许弥点了点头，率先往外走了，喻舒和喻锦跟在许叔叔身后，三人逆着人流往另外一条通往南街的巷口去了。
路上，许弥再和喻舒谈了会心，少女的心情略有低落。
她此前也上过衙门，结果自不必说，那会还是一个八九岁小丫头的她，被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原告的少女不仅没要回属于她的银子，还被官差给笑话了。
那是少女第三次下棋赚银子时的事，故她记得很清。
那时的喻舒见路边有人摆了个破解残局的小摊，她便用身上所剩无几的几个铜板去试了一下。
想要赚点银子给妹妹买东西吃。
少女自是解了残局，按道理讲，前面尝试之人累计下来的银子全是她的。
那摆摊的小贩看破解残局的人是个小丫头，便起了赖账的念头。
急眼了的少女，走投无路、六神无主之下，最终把对方告到官府去了。
然后就是官差也不相信她一个小丫头能够破解残局，又不肯给少女多点时间验证一下。
谁叫她那时看起来比现在还要穷苦，还要文盲，哪里像是会下棋的样子。
许弥闻言安慰了少女两句。
“你的确看起来挺文盲的，不过没事，下棋这事也不复杂，不需要多大学问便能上手，那人不信你是他的问题。”
低落的喻舒小姑娘听了许叔叔的话，瘪着小嘴讲不出话，更低落了几分，谁叫她真的是文盲呢。
“文盲是什么呀？”走在前面的小女孩喻锦忽然回头问道。
“就是你和你姐这样子的。”
“没有书读的人就叫文盲。”
…
三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另一条街巷绕到了南外街，往清风镇的石柱牌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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