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冰天雪地，寒冷非常，屋里，慕君染却只觉得身如在三伏天，热的厉害。
喉咙有些发痒，慕君染抬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两口，喉结滚动，微涩的茶水滋味顺着喉咙往下滑落，让他身上的热度稍微冷了些。
他将茶杯放下，微微抬眸，并不是很敢的直视坐在对面的沈念汐的眼睛，声音低沉，还隐藏着不可名状的沙哑，“天寒，沈二小姐怎么有空想到来找本王？”
沈念汐刚用完糕点，喝了口茶润嗓，闻言，眼神变得略微有些复杂，她目光没有看慕君染，微微低垂着，落在那盘黑白分明的棋盘之上，“臣女只是心中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王爷通透过人，便想来请教王爷一二。”
慕君染留意着她脸色的神情的变化，指尖微蜷，道：“本王也算不上什么通透之人，但沈二小姐既然能够来找本王，信任本王，本王也会尽力而为。”
许是他这番话真的起了安抚人心的效果，沈念汐心底的徘徊与迷茫轻了些，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王爷，您说世上真有时光倒流之法，让人回到过去重新开始，那么，上一世害你的人，这一世，却并未与你有过多交集，您说，还该不该继续报复他？”
说这话时，她揪紧了手中的衣服，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底微微有些紧张。
楚青云的事，他的眼神，不锋利，却是让她心底有些别扭难受。
这一世的楚青云她与他并未有太深的关系，和上一世那个楚青云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她有些迷茫了，她是恨着楚青云的，可是今日见了他一面之后，那样的眼神让她呼吸有些停滞。
两种复杂的情绪如杂乱的丝线缠绕着她，让她无从下手。
慕君染仔细听完她这些话，眸色沉沉，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望着垂着眼的沈念汐，心底的有些奇怪的感觉。他抿了一下薄唇，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暗纹的衣料，静默片刻后，才缓言道：“此事确实是有些难，只是那人若换成本王，只会除之而后快。当然也有另一种解决的法子，先把那前世的仇人暂且放在一边，静待后续，若是他没有走上前世的道路，姑且可绕他一命。只是后面的这个法子要麻烦些。”
他的话语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微微醒神，眸色几经变幻，最后尽数成为墨色沉入眼底的深处。
她抬起头，朝慕君染唇角微微一扬，好看精致的眉眼都荡开了层层笑意，“多谢王爷指点。”
慕君染瞧着她的笑脸，眸色深处越暗，状似随意的问道：“沈二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了？”
沈念汐心下咯噔一声，手指一紧，眼底的一抹懊恼极速的滑过，却依旧被眼神锐利的慕君染快速的捕捉到了。
她心下微微转了一圈，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臣女最近刚看了一本新的话本子，里面的主人公出现了这个问题，臣女也是好奇，想随便问问。”
慕君染看着她的笑，也不知道信了几分，他的表情依旧是那样，不苟言笑，冷肃，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闻言，也只是轻微的颔了颔首，“原来如此。”
沈念汐知道他心性警惕敏锐，怕他再问什么，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臣女不喜出门，如今天寒，一直待在屋子里也是无聊，闲时随便拿几本话本看看，打发时间罢了。”沈念汐目光落到那盘棋上，温言笑道：“不像王爷，有如此闲情雅趣，自己与自己对弈。”
慕君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横线交错的棋盘上，黑白二子，相互纠缠，不分你我，一时也看不出胜负。
他眸色淡了些，道：“本王常年在军中，以往此时，都会与人切磋武艺，如今回了京，有刚大病初愈，倒是也只能待在屋里自己与自己下棋了。”
语气虽淡，可沈念汐不知道为什么却听出了那淡淡的语气下暗藏的寂寞孤独。
她抬眼瞧去，只看见他低垂的眉眼，鬓边的两束墨发微微垂落于脸颊侧，无端的有些孤寂之感。
她想起来，边疆虽然清苦些，可是与这繁华的京城的相比，规矩人心都比这里，要轻松些。
慕君染为人虽然冷漠，看着有些不近人情了些，但他十几岁就在边关，在那里活了十几年，那里对他来说，应该比京城更有归属感。
更何况，他的那着军中兄弟，都留守在那边，京城里，他也没什么朋友。
沈念汐本来问完问题就要离开的，可眼下，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王爷，臣女棋艺甚差，不知王爷可否赐教一二。”
沈念汐音落，慕君染落在那些棋子上的目光骤然一顿，他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对面言笑晏晏的少女，本该拒绝的话语忽然就卡在了喉间，舌头在口腔里打了回转，喉咙上下一滚，最后出口的话语就尽数了变成了一个字：“好。”
沈念汐并未知道慕君染的情绪变化，闻言也只是眉眼间的笑意浓了些，她抬起那纤纤玉手，将棋盘上的白子一颗颗的拾回棋蛊之中，“臣女棋艺不好，到时候下棋落子的时候，王爷可得为臣女留些面子。”
半开玩笑的话，落在慕君染的耳里，却是当了真。
沈念汐一直垂首拾捡棋子，并未看见慕君染的点头。
她在拾取白子的时候，慕君染也动手拾取黑子，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在拾取时，二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起。
沈念汐倒是没有察觉，神色如常。慕君染却不同，那一点温热的触感，只叫他隐没于墨发之下的双耳，瞬间升起了薄红，心跳加快。
他拾取黑子的动作都有些不稳，
幸好沈念汐只是顾着自己的白子，并未抬头，不然她必然能够一眼瞧出此刻慕君染的眼神多么的不对劲。
黑白二子尽数回到各自棋蛊之中。
沈念汐朝慕君染微微一笑，在棋盘上的一角落下一枚白子，“王爷，承让了。”
那一子落下的声音，清脆，好像重重的落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尖儿狠狠的颤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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