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孩子，正好也省了我一桩牵挂。反正现在的日子，我早就活够了。如今过一天算一天了。”
“可谁也想不到，我那个痴情的爹，竟然撇下我娘，先死了。”
梅娘突然冷笑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她好像并没有想，得到王婉儿什么回应。说完后又直接往下讲了下去。
“留下我那个病怏怏的娘，同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我不理她，也不像话。好在我的公婆，早几年都已经死了。我娘，现在跟着我一起在夫家住着呢！不过，她日子倒是比我好，我那个男人从不打她。我爹给我找的好相公，只会不管不顾的想什么时候抽我一顿了，就随便拿起来手边的东西就打了。”
“那个男人，你是不会想的到的。他随便拿起来什么东西，就会打在我身上。根本连看，都不会看的，就像打野狗之类的，畜生一样的打。他前边的几个老婆，都是让他这么活活给打死的。”
王婉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搬过来梅娘的身子，开始在她身上摸索着。
可是下一刻，在没有碰到梅娘身上之前，王婉儿走把手停在了那里。
她不敢碰梅娘的身子，现在她们还在荒郊野外的，大半夜的，她根本看不清楚。
如果梅娘现在身上有伤的话，她贸然伸手去摸，肯定会弄疼她。
“梅娘姐！你现在身上，是不是还有伤啊？”
王婉儿问道。她听说过家暴只有零次，或者无数次这么一说的。
梅娘的丈夫，既然是一个那样的家暴惯犯，那肯定经常打她的。
“婉儿，你别问了。我知道你想看看，替我心疼。不用了，这些伤我都已经习惯了。通常都是伤疤摞着伤疤的，身上早就已经没了一块儿好肉了。”
那妇人好像懂得，王婉儿的心思，然后劝慰婉儿。
她通过灯笼透出来的，微弱的光亮，能够清楚的看到，王婉儿那泪水涟涟的眸子。
梅娘知道，这是王婉儿刚刚听自己说那些遭遇，而替她感到心痛。
这是梅娘头一次感到，有人心疼自己，还是一个这么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不过，这样的感觉可真好。让梅娘觉得很温暖，心里头热乎乎的。
“我爹死了。还早早地死在了我娘的前头。村子里，我们家是外面搬进来的独户，并没有什么亲戚。我爹一死，我娘又体弱多病的。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在了。”
梅娘顿了顿，又继续说起来自己家的事情。
“我，刚刚也跟你说了。被自己爹娘，一再的卖来卖去的。最后还卖给了那么一户人家当媳妇儿。每天白天做不完的活计，晚上随时都可能被打一顿。这样挨打挨骂都成了，家常便饭了。“
“可是再没有条件，也不能看着我娘给饿死病死吧！只能把她接过来一起住。我的能力，也就仅仅到此为止了。”
梅娘突然又转过身，紧紧抓着王婉儿的手，继续说道。
“可是，你知道么？就在前几天，我才知道一个事情。婉儿，我娘，我娘她……哎！”
梅娘说了一半，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婉儿见状，也侧过身，轻轻用一只手臂环住了那个妇人。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梅娘姐，没事儿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你不想说的话，那也没事儿。没事儿的啊！别难过了。”
王婉儿伸出，自己那只没被抓着的手臂，抱住妇人的时候，她心里，突然酸涩的难受极了。
尽管，刚才那妇人再说得有多惨多惨，其实外人并没有亲自看到，经历过，都很难感同身受的。
但是刚刚，王婉儿用手臂上前抱住，妇人的上半身的时候。
她清楚的摸到了，妇人身上那咯手的骨头，还有那削弱的肩膀。
即便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仅仅凭手感，她也能知道，这个梅娘瘦的，估计可以见骨头了。
能够瘦成皮包骨的身体，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再加上刚才，王婉儿看到的那张，清秀之余蜡黄衰老的脸。
这些明显，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所致啊！这日子过得成什么样了，才能这个样子呢？
何况王婉儿深知，她还没有看到梅娘身上，那已经叠了好几层的伤疤。
王婉儿这一刻觉得，梅娘过得简直太苦了。她在想将来等她回了京城，找到娘舅以后，要不要派人来这里帮帮，这个苦命的妇人！
“不！婉儿妹子，我没事儿。我得继续说下去。你知道么？我好不容易等到，终于有人倾听我的故事了。这些年，我都无人可说。我心里头压着这些苦，简直就快要把我压的闯不过气来了。婉儿，你就让我说吧！不说出来，我更难受啊！”
怀里的妇人并没有反抗，王婉儿轻轻的拥抱自己。
这些年来，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拥抱过自己。这样的拥抱，让她觉得很好。
“梅娘姐，你说吧，你愿意说，我就听着。”
王婉儿见梅娘这么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她心里，很替梅娘觉得可怜，但是也知道，目前她自己都还自身难保的。
她能为这个不幸的妇人，做到的事情，简直太少了。
所以眼下，梅娘的这一个小小的卑微要求，王婉儿自然不会忍心不答应的。
“我爹娘感情很深。深到什么程度，早就不用我说了是吧？自从我爹死后，我娘又大病了一场。等好了以后，人就变得痴痴傻傻了。每天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了。只有偶尔才会明白一会儿。”
“这样一个痴傻的娘，自然是没有什么自理能力的。我就把我娘接到了夫家，我相公并没有不同意，也没有找茬。他对这些事儿，不理会。每天还是照常白天出去胡混，晚上回来打我。我刚开始还觉得庆幸。”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男人不出幺蛾子。不代表我娘就消停待着了。昨天晚上，我男人回来以后，就不管不顾的抽打了我一顿。这么些年，我早都习惯了。旧伤好了，养新伤。”
“但是，我没有想到会从我男人口中，得知那样一个消息。我听到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不可能他在骗我。”
梅娘说到这里，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王婉儿轻轻地，用双臂去拍妇人的后背，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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