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深海之下。
沧溟看着不远处半跪在地上不断咳嗽的男人，那一口口的血几乎要染红大片血。
若是个凡人的话，怕是光吐出来的这些血就足够死好几回了。
最可怕的还是他背上的那些玩意，一张张狰狞的面容饶是沧溟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像是凝结了世间最恶毒的存在一般。
上邪身上劫纹闪耀，他踉跄着站起身，一道身影骤然出现扶住了他。
“你迟早要玩死你自己！”旗木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哪有那么容易死。”上邪哑声道，脸上露出笑容，浑不在意的擦去嘴角的血迹：“计划还算顺利。”
旗木看了眼他心口的锁魂钉，撇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沧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杀了南阳城所有的百姓，把自己变成万恶之主，是要彻底和婰婰还有扶苍决裂？”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狠辣的多。”
上邪笑了笑没解释。
旗木却冷冷道：“那些百姓不会死，那枚功德珠里藏有他们供奉的香火与陛下藏进去的混沌之力。”
“只要那枚功德珠在扶苍手里，就能将那些死去百姓的魂魄重新召回。”
“你与这头蠢狼解释那么多做什么。”上邪淡淡道，猛地皱了皱眉，心头剧痛难忍。
他低头看着心脏处那枚锁魂钉，沉下了眼眸。
他只是吃了一枚钉子而已，就已痛苦至此，老二身上还有五枚钉子，那些痛楚他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沧溟像是终于明白了过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邪。
“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扶苍成为救世主？！为了让他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里！”
上邪扯了扯嘴角，眼里多了几分嘲色：
“我那二哥，若在乎这些虚名倒好了。”
“他一贯喜欢深藏功与名，纵然全世界将他视为邪物魔头，他也不在乎……”
“可他的不在乎，却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利刃……”
上邪话还没说完，骤然捂着心口，又重重咳了一口血出来。
在他后背上竟出现了好几条鞭痕，转眼，那些鞭痕就撕开了血肉。
沧溟瞳孔一缩，愕然低喃道：“这是……怨力？”
他说话间，又是无数道怨力凝出的鞭痕将上邪抽打的皮开肉绽。
旗木声音低沉，“你当无岸在人间搞出一个密宗，真的是为了给扶苍笼络信徒，又或者借扶苍的声名吞食香火吗？”
“那是他一早就给扶苍埋下的坑，他在云中天身上种下生死结，把整个南阳郡百姓的性命都握在手中！”
“一旦幽山月计划失败，他就会令幽山月走这最后一招，捏死云中天身上的生死结，将南阳百姓的死全部栽到扶苍的头上！”
“到时候，扶苍便是百口莫辩，世人所有的怨力都会如影随形，终日化为鞭刀，笞其魂身！”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这便是这人世间的信仰！”
沧溟一时语塞，他看着上邪，像是从未认识过此人一般。
所有……这个疯子天帝，是牺牲了自己，替扶苍挡了刀？！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何非要做到这一步……”
“你既能取出生死结，何不直接交给扶苍，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上邪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睨向他，笑容有几分苍凉：
“蠢狼，你以为无岸那厮绸缪了这么久，密宗在人间的信徒只有南阳那么点人吗？”
“唯有釜底抽薪，才能让他再也不能用这一招去威胁扶苍！”
上邪有几许失神：“他是扶苍，苍生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枷锁。”
“可这个枷锁已困囿他太久太久了……绝不能让这枷锁成为悬在他头顶的铡刀！”
“我……不明白。”沧溟失语道。
他不懂上邪为何能为了扶苍做到这等地步。
“有什么不明白的。”上邪低喃着：“因为他是我哥啊……”
是永远挡在他身前，替他扛下一切重担一切黑锅的二哥！
是一个宁愿自己咽下所有苦果，替他负重前行的傻子！
可是……他太苦太苦了。
他的二哥，不该受这些苦。
而今他做的这一切，比起扶苍为他所付出的又算的了什么？
只是他终究还是蠢笨了些，不能如扶苍那样思虑周期，做不到在不让他难受的情况下去完成这些计划。
他情愿，扶苍会恨他……永远不要宽恕他……
还好……现在有小不点陪着他，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应该会好受些吧……
上邪沉眸想着，心口像是被撕裂开了一般。
又是一口血咳了出来，他胡乱一揩，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宫铃。
血沾染在宫铃上，忽然焕发出了幽光。
一刹间，那光芒覆在他身上，挡住了那些横冲直撞而来的怨力。
上邪猛地一怔，他颤抖的取下宫铃，眼里似有几分难以置信。
当初这宫铃是南云给他的，所以他从未怀疑这宫铃里会藏着什么东西。
直到此刻……
从宫铃里迸发出的那道光是那么的温暖强大，替他挡住了世人的恶意怨恨，就如同……
上邪颤抖着将宫铃打开，看到里面闪耀的山字魔纹。
一刹间，似触不及防。
所有的防线在瞬息间溃堤。
他死死咬住唇，一只手猛地捂住脸，紧握着宫铃抵在自己心口，一拳又一拳捶打着心口，像是要将这暖意凿进心里一般。
沧溟听到他在放声大笑……
可是，这笑声听起来是那么悲伤，像把橛子将人心剖开，明明是笑着的……却又似在哭着……
上邪死死捂着眼，却有晶莹的东西不断滑落到下颌。
一帧帧的记忆浮上脑海。
——老四，别胡闹。
——我们家的小屁孩，也长大了啊……
——你之名，取自古谣，上邪二字，所言为‘爱’。
上邪将眼泪一抹，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来，紧握着手中的宫铃。
“你是要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欠你的啊，疯老二……”
可是啊，二哥。
我生而自私，怕是不能如你所愿，爱自身爱世人。
我这心尖上的那点热血，只想为我所珍视之人而燃。
你与小不点，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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