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茳从梦中惊醒。
梦里，她与苏朝雨都站在高处，一阵大风吹来，苏朝雨摇摇欲坠。
她拼命的想去拉住苏朝雨，却好像被钉在原地，除了哭喊，什么也做不了。
再睁眼，天色灰暗，沈桐茳有些恍惚，望着窗外一方乌云密布的天空，似乎快要下雨了。
她赶紧将盖在身上的薄毯，往上扯了扯，遮过头。
阴雨天，最适合睡觉了。
可是等一等，这会儿，她不是该在尚文馆伺候三皇子念书吗，怎么会……
沈桐茳猛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真在三皇子的书房里。身下可不就是三皇子平日小憩时，常坐的软榻吗。
不对呀，她明明是趴在书案上睡着的，怎么会躺来这儿，难不成是梦游了？
沈桐茳这厢正困惑，就闻一个散漫的男声道：“睡好了？”
这个声音？
沈桐茳循声望去，见纱帘后的棋桌旁坐了个人。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不是三皇子又是谁。
“奴婢失仪，望殿下恕罪。”沈桐茳赶紧下地告罪。只骂自己糊涂，怎么敢在书房里头躲懒。
三皇子没看她，一手捏着白子，一手捏着黑子，似乎在很认真的考虑下一步的走向。
许久，听三皇子不说话，沈桐茳才敢抬头，悄悄打量那个棋盘。
白子和黑子都是自己，不就是自个跟自个较劲吗？
“你回去吧。”三皇子忽然说了这句，又把沈桐茳吓了一跳。
真就这么容易放过她？沈桐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以为最轻也是罚跪，不想——看来三皇子今儿心情不错。
“奴婢告退。”沈桐茳赶紧谢恩，脚底抹油，就往外溜。
“下回若还敢这样，直接把你扔出去。”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沈桐茳脸红的不行，逃也似得冲出了书房。
算上上回偷吃豆沙卷的事，还有把手卡在花樽里的事。在三皇子眼里，她必定是个又馋又懒，还傻气的宫女。
接连干了这么多丢人的事，还有什么脸再来三皇子身边侍候。
沈桐茳这厢正琢磨，怎么把这差事推了去。就听对面廊上传来一阵笑声。
笑声清脆又爽朗，像是孩子的，最要紧的是，还有些耳熟。
尚文馆怎么会有孩子，想到这儿，沈桐茳忽然心头一紧，不会这么寸，撞见九皇子了吧？
于是慌忙低下头，转身就要溜。却闻身后有人喊，“对面的瘦竹竿，站住。”
瘦竹竿，应该不是在叫她。
沈桐茳寻思着，加快脚步往前走。
谁知还没窜出去多远，就见一小太监直接跃过回廊的栏杆，蹭蹭几下，就拦在她身前。
“我们殿下叫姑娘留步。”
沈桐茳一怔，回身见九皇子正屁颠屁颠的往这边跑，后头那个——不是七皇子吗？
沈桐茳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无比复杂。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九皇子找到的，但能偶遇七皇子，却是意外之喜，着实叫她兴奋。
“就是她，就是这个瘦竹竿。”九皇子才站定，就指着沈桐茳，气喘吁吁的说。“你，你可叫本皇子好找。”
沈桐茳偷偷瞄了七皇子一眼，依着规矩给两位皇子请了安，却没敢应九皇子的话。
“你是当日在长街上，与本皇子说话的宫女？”
能说不是吗？
沈桐茳犹豫，刚说了个“不”字，九皇子又急着说，“本皇子过目不忘，绝对不会认错，可知我找了你多久。”
九皇子说着，极其兴奋的拽了拽七皇子的袖口，“七哥，这就是我先前跟你说过的，冬天时，在长街上帮过我的宫女。”
七皇子望着沈桐茳浅笑，眼光澄澈而温柔。
“上回你只说你是扫街的宫女，我走的急，也忘了问，你是扫哪条街的宫女。就吩咐一通找，却没找到。”九皇子话语间透着些懊恼，但小模样，还是挺招人疼的。
沈桐茳听后，竟有些自责，当时她是怕惹上是非，才说了假话。原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不想九皇子真上了心。
欺骗一个小孩，并不是光彩的行为。
“你眼下还扫街吗？扫哪条街？”
“奴婢是——”沈桐茳有些头大，也不知该怎么应付。
见沈桐茳一脸局促，七皇子也瞧出些端倪，有意解围，“你眼下在尚文馆当差吧。”
沈桐茳点头，“容悦姑娘病了，奴婢刚借调过来，伺候三殿下的笔墨。”
一听三殿下，九皇子立刻变了脸色，又抬头瞧瞧沈桐茳，忍不住叹气，小声嘀咕说，“怎么会是三哥，若是旁人，我就——”说完，又很不甘心的瞅了沈桐茳一眼，“罢了，七哥，咱们回吧。”说完便转身，气冲冲的离开了。
七皇子望了沈桐茳一眼，没说什么，就去撵九皇子了。倒是小陶，一个劲儿的与沈桐茳递眼色，打招呼。
沈桐茳点头当是回应，目送着九皇子和七皇子前后离开。
究竟要怎么形容今天的遭遇，流年不利最贴切吧。
沈桐茳一声长叹，猛然想起书案上仿佛还放了一张她的随笔画。
天杀的，若叫三皇子看见可怎么好。
可这会儿回去取，只怕弄巧成拙。
想想三皇子寻常练完字，一般不会再回去翻看。她信手涂鸦的小胖人，应该不会被发现。
沈桐茳有些不安，往三皇子书房的方向望了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儿再说吧。
……
晚膳之后，天空飘起小雨，下了一阵儿，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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