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沈桐茳和辛夷不单吓着了,心里也甚是不解,却忽然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渐远,看来,方才有人在门外偷听呢。这就解释了,冯掌籍为什么明知这药有问题,还是执意喝下。
那门外的人究竟是谁,竟逼得冯掌籍不得不自残。
沈桐茳困惑不已,正要追出去,却被冯掌籍喝止,“不许,不许去!”话毕,便无力的仰倒在床榻上。
沈桐茳见此,也顾不得去追人,赶紧上前将冯掌籍扶起,又轻又快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您吐出来,快吐出来。”
冯掌籍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悲戚的笑意,“这药都喝了一个月,也不差今儿这一副了。”
听了这话,沈桐茳心底瞬间惊起一片疑雾。的确是有人要害冯掌籍不假。
冯掌籍她自己竟也知道,并且还坦然接受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沈桐茳犹豫着,知道不好将话挑明,“您是时疾,这药恐怕药不对症。您知道,是药三分毒,还是尽快换个方子吧。”
“不必。”冯掌籍十分干脆的回绝说,“沈司赞说对,那就是对的,我又能如何?”
沈司赞?竟然是沈司赞,沈桐茳不敢相信。
记得她上回大病一场,沈司赞不单每日着人来送补药,还亲自过去探望过两回,嘘寒问暖,别提多热心了。
那样温柔热心肠的人,转过来,又为何要毒害冯掌籍。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难道,难道只因冯掌籍曾在尚仪局诸位女官面前顶撞过她,沈司赞就要杀人泄愤?
这虽然说得通,却肯定不是全部。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然动了杀人的念头,只怕是多年来,结怨已深。
沈桐茳不禁想起早些时候,只因说错一句话,就被沈司赞发落的宁芳……
可见宫里求存,都有多副面孔,沈司赞看似温和开朗,又有谁能证明,她不是佛口蛇心呢?
“我去与沈司赞说说,给您换副药。”沈桐茳起身。
冯掌籍不许,立马钳住她的手腕,那过度消瘦的手,俨然已经皮包骨,钩子似得,紧紧扣在沈桐茳腕上,硌得人生疼。
沈桐茳回身,见冯掌籍脸上并无被人加害的恐慌,反而露出前所未有的从容笑意。
“从前觉得你有出身,有样貌,必定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不想却是个本分踏实的孩子。”冯掌籍望着沈桐茳,和颜悦色的说,“宫里的差事不好当,主子压着,规矩管着,同为宫人,也偏要争个高低贵贱出来。你与人为善是好,却不要少了防人之心。”
沈桐茳安静的听着,眼光有些复杂,总觉的冯掌籍像在交代身后事似得。
“我从前就是太争强好胜,才会树敌无数,现在想想,是我自不量力了。”说到这里,冯掌籍自嘲的笑了笑,“我出身微贱,凭什么与那些出身世家的姑娘争,若是赶在二十五那年就出宫,嫁人生子,孩子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沈桐茳不知她是不是看错了,冯掌籍的眼眶似乎红了。
“所以,人有多大本事,心就要摆多高,明明是只灰雀,却妄想与九天凤凰比高,到如今登高跌重,全都是报应啊。”冯掌籍说着,眼角淌下一行热泪。
“掌籍,您病着,就别胡思乱想了。”沈桐茳劝慰说。
冯掌籍摇头,松开了沈桐茳的腕子,“你快走吧,就当今儿没来过。”
依着眼下的情势,沈桐茳哪放心冯掌籍一个人呆着,只怕她会动自弃的念头。
冯掌籍虽有些失仪,可心里却不糊涂,便与辛夷递了个眼色,“送你们姑娘回去。”
得了这话,辛夷忙将沈桐茳拉起来,沈桐茳执拗,把着床栏不肯走。
冯掌籍摇头,“你这位小姐妹,比你通透明理,说到底,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你又何苦为我一个将死之人,徒惹是非?”
沈桐茳依旧不动,因她知道,她这一走,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冯掌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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