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茳回去时,若湄已经把被子都铺好了。
经她这么一番捯饬,原本冷冷清清的马车,瞬间变成了可躺可坐的小帐篷,乍一看,还挺温馨的。
“姑娘,这儿没地方烧热水,看来是不能洗漱了,还得请您将就一晚了。”若湄说。
“不打紧的。”沈桐茳早就改掉了洁癖的毛病,只是一天不洗脸,她还能忍。
颠簸了一天,沈桐茳也累了,打个哈欠,刚打算爬进被子里躺下,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马车壁。
“沈良侍在吗?”
这声音并不耳熟,应该不是从前认识的人,沈桐茳寻思着,正预备出去一探究竟,若湄却警觉的将她护在身后,对着外头问,“你是哪儿的,找我们良侍有什么事?”
“回姑娘的话,是我们苏宜侍想与沈良侍见一面,说说话。”
苏宜侍,可不就是苏朝雨吗。
沈桐茳赶紧与若湄点了点头,便起身掀开了马车帘子,探身出去。见苏朝雨就站在马车前那块空地上,正望着她。
月光之下,苏朝雨盈盈笑着,沈桐茳有些困惑,为什么无论何时何地,见到朝雨,她都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包括当日在尚文馆,面对三皇子的责难,朝雨也是不卑不亢。
想想自己,舟车劳顿一整天,不能说灰头土脸,那也是憔悴不堪,再看看朝雨——这就是差距啊。
雅兰也是个有眼力界的,见沈桐茳要下马车,赶紧将凳子摆好,小心的扶她下来。
沈桐茳客气的与她笑笑,又回身与车上的若湄交代,“我与苏宜侍站着说会儿话。”
若湄点头,赶紧回去车里取了件斗篷,起身直接从马车的另一边,一跃而下。那轻盈的动作,利落的身手,着实叫沈桐茳吃了一惊。
看来,若湄还真是个练家子。难怪一身的力气,比个男人还健壮。
“夜风冷,您别着凉了。”说着将斗篷抖开,给沈桐茳披上。
“外头冷,你回去吧。”
若湄应下沈桐茳的话,又上了马车,却没进车厢里,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桐茳,就没离开过。目光之专注,就像一只警惕的猫头鹰。
“这么晚了,还找你出来说话,没打扰你休息吧?”苏朝雨问。
“我巴不得天天都能跟你这样说话呢。”沈桐茳笑着,“那天咱俩见面,你还说等我回宫之后再聚,不想,今儿又能见着了。你也是,既要随驾,也不提前叫人捎个话给我,就悄没声的跟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只要一刻没启程,我也不敢保证就能跟来。这不,一得了机会,就赶紧来找你赔罪了。”
“咱姐俩,说什么赔罪,多生分。”沈桐茳脸上笑意未减,“朝雨,你能想象,咱俩出宫了吗?还是一起出来的。虽然只是一阵子,可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觉得,我今晚一定睡不着了。”
苏朝雨闻此,也有些感慨,“是呀,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沈桐茳多少有些人来疯,尤其是对着苏朝雨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喋喋不休。原还有一串话,就挂在嘴边,可听了苏朝雨这句感慨,心里也忽然多了那么一份,文人的情怀。
“朝雨,你看,这月亮多圆多大。”沈桐茳仰头望着月亮说,“从前在宫里,无论在哪儿,都是四四方方的天,满地的月光,却总不见一颗完整的月亮,今儿,总算见着个全乎的。”
沈桐茳抬手,对着月亮,就像想要触摸阳光一样,也尝试着想要触摸月光。
“哎,要不是有那些侍卫盯着,我真想再往远处走走。”沈桐茳嘀咕说。
苏朝雨望着沈桐茳,没有应声。
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走的更远,远到再也不用回到这里。
……
虽然是和若湄挤在马车上睡的,又是和衣睡的,但这一夜,沈桐茳睡的还是很安稳。
一半是因为昨日颠簸一天累的,一半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
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桐茳就醒了。睁眼,见若湄还睡着,尽量轻手轻脚的爬出被窝,却不想还是把她惊醒了。
沈桐茳笑了笑,“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若湄哪是个懒人,跟着就爬出来了,“姑娘要出去?”
“嗯,这一觉睡的不解乏,身上酸酸的,想下去走走。”
若湄闻此,赶紧起身,“我跟姑娘一块去。”
左右一个人也怪冷清的,有若湄陪着更好,沈桐茳便没拒绝,起身先下了马车。
天色还早,晨光初露,周遭被一片薄雾笼罩,脚下一片浅草上,不知何时,竟落了一层白霜。
沈桐茳望着远处缓缓露头的太阳,心情大好,这还是她来到异世后,头一次看日出。
若湄整理好被子之后,也下了马车,因为时辰还早,多数人尚在睡梦中,所以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放的很轻。
“姑娘别乱走,奴婢想法子去打点水来,伺候姑娘梳洗。”
“不用了,这儿用水也不方便,就不讲究这些了,拢拢头发就好。”
若湄闻此,赶紧回马车将梳篦取来,原是想伺候沈桐茳梳头,却怕自个手上没数,再揪疼了沈桐茳不好,便站在一旁,瞧着沈桐茳梳头。
不得不说,沈桐茳的手很巧,至少在绾头上是这样,看似寻常的拢两下,不沾一滴水,也不用摸油,就能把头发绾的又平滑又好看。自然,沈桐茳的头发,本身就很顺很美,光亮的就像一把黑色的缎子,即便发间不做任何装点,也不会觉得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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