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虽然苏朝雨只是一个女官,但辛夷想求见她一面,也不容易。
懿祥宫门房的人,见辛夷脸生,穿的又素净,压根懒得理会她,又怎么肯替她进去递话,索性李姑姑有先见之明,临走前,给辛夷揣上了两枚银锞子。
辛夷双手将银子奉上,又说尽了好话,门房的太监才答应帮她传个话。
片刻,门房的太监回来,说是苏宜侍忙着,不肯见。
辛夷见那太监,来去未免也太快了些,方才也并未问她的名字和来意,哪有真的去报,分明是在敷衍她。
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眼下,想要见上苏宜侍一面,唯一的法子,就是通过门房的人传话。
辛夷思量着,正预备再打点些银子上去,却见一穿着体面的宫女正往外走。
“给雅兰姐姐请安。”门房的小太监,对那宫女殷勤不已,忙不迭的上前问好。
雅兰淡淡望了辛夷一眼,见辛夷面带苦色,遂问那小太监,“怎么,又皮痒欺负宫女了?信不信我去告诉宜侍,罚你两个月月俸。”
“哎呦,我的好姐姐,我哪敢欺负旁人,是被人欺负还差不多。”
辛夷才没心思听那太监说嘴,但她方才分明听的清楚,这个叫雅兰的宫女,能在苏宜侍跟前说上话,于是赶紧冲着雅兰一拜,“这位姐姐,我是受人之托,给苏宜侍送样东西来的,姐姐可怜我,能否劳烦帮我捎个话。”
一听这话,雅兰微微有些惊讶,她实在没想到她偶然管的这桩闲事,竟然会牵扯到她们姑娘。
“哦,你是受谁之托来了?”雅兰问。
辛夷并不全信雅兰是好心,自然不会将话说的太明白,便将怀中的平安结奉上,“姐姐只要将这件东西呈给苏宜侍,宜侍便知道了。”
雅兰接过辛夷递来的东西,也是一惊,她成日侍候在苏朝雨身边,自然知道这东西,是她们宜侍先前送给宜元宫沈良侍的东西。
只是眼下,沈良侍不是已经……
雅兰知此事事关重大,哪是她能轻易做主的,便叫辛夷稍等,便捧着那样信物,匆匆折了回去。
那门房的太监,见雅兰竟肯这么痛快的帮一个小宫女递话,心中实属惊慌,哪还敢对辛夷不敬,赶紧将方才辛夷孝敬的两枚银锞子,又还了回去。
辛夷也没心思跟个太监计较,只盼着苏宜侍肯念旧情,能出手相助。
片刻,苏朝雨捏着那枚平安结,行色匆匆的寻了出来。
隔着老远,辛夷就能看出,苏朝雨的眼眶乌青,眼皮也有些浮肿,看样子不止夜里没睡好,也曾哭过。
但美人就是美人,纵使一脸疲态,依旧是美的动人心魄。
苏朝雨识得辛夷,一见辛夷,就像是见着亲人似的,赶紧迎上前,“我就猜到是你。”话音发颤,显然有些激动。
“苏宜侍。”辛夷心中何尝不激动。
“你与她一样,唤我朝雨就好。”苏朝雨说,“告诉我,她还活着。”
辛夷闻此,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朝雨见此,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昨儿打听的消息,人是在慎行司中畏罪自戕的。
苏朝雨不信,她不信桐茳会害九皇子,更不信桐茳会自戕。
“活着就好。”苏朝雨勉强定下心神,觉得这宫门口,实在不是说话的地儿,便挽着辛夷找了个僻静处站下。
辛夷才一站定,就将她知道的事情,以及沈桐茳的伤情都与苏朝雨交代了。
苏朝雨听后,也是揪心,“我想去看看她。”
辛夷闻此,并没理由拒绝,当即就答应了。
“那你等等,我房里还有些应急的药丸药膏,许是对桐茳的伤有用。”
“那便再好不过了,姑娘知道,宫人斜比这宫里哪处都缺医少药。”辛夷应道。
苏朝雨点头,便匆忙回了屋,除了将能用的药都带上,还带了一大包银子。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在宫里,尤为适用。桐茳能否病有所医,正要靠这些银子打点着。
雅兰从旁瞧着,有些心急,“那宫人斜是个什么地方,姑娘难不成还真要去。”
“去,为何不去。”苏朝雨毫不犹豫的应道,“终究我身边,除了姑母,就这一个亲人了,你知道,我早当桐茳是我亲妹妹。”
“可姑娘,殿下那头,究竟要如何交代。”雅兰又问。
闻此,苏朝雨有些迟疑。
昨日,当她得知桐茳出事的消息,立刻想向三爷求助,但三爷昨儿与五爷去城外驰马,一时间,压根指望不上。
三爷在得知九爷溺水的消息以后,虽急着回了宫,却一直在全贵妃的雍华宫陪伴九爷,到了快宵禁的时辰,才回来。
而那时,她已经得到桐茳“畏罪自戕”的消息。
纵使迟早要听说,但她实在不忍心,亲口将这事告知三爷。所以眼下,三爷并不知,宜元宫那个“已死”的宫女,就是桐茳。
“你什么也别在殿下跟前提起,待我去看过人以后,再从长计议。”苏朝雨交代完毕,便挎着一兜子药和银子,出去与辛夷一道,往宫人斜走。
……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实的宫人斜,还是叫苏朝雨震惊。
这是比她想象中更破败,更阴森的一个地方。
辛夷才领苏朝雨进门,就见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具尸体正往外走。
擦肩的瞬间,一股难以名状的腐臭气味就扑鼻而来,苏朝雨忍不住背身干呕了几声,她实在无法想象,桐茳曾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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