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楚院判匆匆赶到。
楚院判年逾四十,在太医院当差也有近二十年,不单资历最深,医术亦高超。治疗寻常的疾病,自然不在话下。而近年来,楚院判在攻克疑难杂症上,也颇有建树,不单是太医院中的翘楚,在民间也是声望颇高的神医。
只是依着规矩,太医院里的太医,只能给皇室和宗室亲贵们看病,以至于楚院判空有一身本事,却被这太医的身份给束缚了。
在给沈桐茳诊过脉后,楚院判只挥笔写下一副治疗风寒的药方,至于沈桐茳身上的伤,他也是爱莫能助。
毕竟男女有别,他总不能叫堂堂女官,在他跟前宽衣。
索性沈桐茳把辛夷给配的特效药膏给带来了,否则也是麻烦。
其实在很早以前,沈桐茳就在想,为何这个时代,就只准男子行医,如此,未免对如辛夷一般,在医药方面极具天分的女子很不公平。
同样的,这对女性的病患也相当不公平。
生为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生病。而且,女子身体天生就弱于男子,生病的几率就更高。
抛去一般的风寒炎症不说,许多女人也难免患有隐疾,但念着郎中都是男子,多数女子,即便身染病痛,也羞于启齿,病情一旦延误,结果就只有含恨而终。
试想,这世上,但凡有女医这个职业。便能挽救多少无助女子的性命。
想到这儿,沈桐茳不禁叹了口气,先不用说旁人,只说她自己。若非身边有个辛夷精通医术,太医又一千个一万个不敢给她瞧,她不就只有等死的分了。
苏朝雨心细,始终不放心那瓶药膏的疗效,便找出来,拿给楚院判瞧。
楚院判接过药盒,打开来一闻,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蓦地闪过一丝讶色。
他在微怔之后,又将药盒凑到鼻边仔细嗅了嗅,略显惊疑的问道,“姑娘这药是打哪儿得来的?”
“怎么,是不是药有不妥。”
“不,正适用于沈良侍的伤。”
苏朝雨闻此,才松了口气,正预备与楚院判说说这药的来历,就听三皇子吩咐说,“赶紧抓药煎来,快!”
得了吩咐,楚院判哪还敢多嘴问什么,施礼之后,便背着诊箱匆匆退下了。
苏朝雨只当楚院判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便捧着药盒凑到床前,“殿下,奴婢得给桐茳上药,您可否回避一下。”
三皇子闻此,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起身往外走,临走到门口,才突然站定,与苏朝雨说,“雍华宫里有人伺候,你帮着上完药后,就赶紧回来。”
难得三皇子还肯关心她,苏朝雨也没多话,只简单的“嗳”了一声,当是答应了。
三皇子前脚才走,苏朝雨便探身,亲昵的伏在床头,问沈桐茳,“还好吗?”
沈桐茳睁开眼,在长长的呼了口气后,才说,“能活着真好,朝雨,你不知,我在慎行司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多亏了你,肯求三殿下救我。”
“你我姊妹,还要说谢吗。”苏朝雨说着,也颇为感怀,“其实,这回的事,若非辛夷冒险过来告诉我,我只当你已经不在了,又谈什么救不救的。”
沈桐茳有数,无论朝雨还是辛夷,为着她的事,已不止是尽心尽力,而是已经做到两肋插刀了。
这份深情厚谊,只怕这辈子都还不完。
“其实这回的事,全靠三殿下说动了贵妃娘娘,才能成事。我不过一个卑微的女官而已,纵使有心,也难在这当口上,为你做什么。”苏朝雨这话说的很实在。
“才不是。”沈桐茳反驳说,“这次的事,事关重大,若换做旁人,避之不及,又怎么敢轻易搀和进来。你都是为了我呀。”
苏朝雨闻此,笑了笑,“我知道,若眼下横遭劫难的是我,你也会一样如此。你我姐妹,不必说这些生分的话。”
“真是我的好姐姐。”沈桐茳望着苏朝雨,鼻子忽然有些泛酸,“能再见到你,再和你一起说话,我高兴。”
听了这话,苏朝雨喉口也有些发紧,唯恐再说下去,会把沈桐茳惹哭,便打开药盒盖子说,“你忍着点疼,我得帮你上药。”
沈桐茳一听要上药,原本不想哭,这会儿也要真哭了。
没挨过板子的人,永远都无法体会,被刑杖打过的痛苦。
沈桐茳也不知自己是疼晕的,还是太累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天色已经漆黑。
屋内只亮着一盏烛台,幽暗幽暗的,如此,眼下的时辰,大概已近午夜了。
沈桐茳尝试着挪动了下身子,依旧是酸痛酸痛的,她偏头望去,才见床头趴着一个人,凑到近处一瞧,竟是燕绥。
记得白天,三皇子送她来时,说要去宜元宫接人过来照顾她,还好是燕绥不是紫香。
沈桐茳静静的端详了熟睡的燕绥一会儿,觉得这种时候,有个可以信赖,又熟悉的人陪在身边,真好。
倒是三皇子心细,为她考虑的周全。
只是这份情,一旦欠下,便是无以为报了。
……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沈桐茳就醒了。
朦胧中,她听见燕绥在喊姑娘,声音透着几分喜悦。
在这种时候,能听到如此有朝气的声音,沈桐茳也很舒心。
见沈桐茳急着要翻身,燕绥赶紧凑上前帮忙。
因为趴着睡了整夜,沈桐茳不仅腰酸的厉害,连脖子都发麻,一动就疼,似乎是落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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