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公主看来,这些年,她费心周全李姑姑,都是应该。
“当年,你主子因郁芕之死含冤,最后抑郁而终,才连累了你。若我当时就与皇兄道出实情——”
话听到这里,李姑姑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公主,委屈奴婢一个不算委屈。公主忘了,咱们可是对着郁芕公主和我主子发过誓的,这话要烂在肚子里,无论如何不能说。否则,只会牵连进更多的人。”
长公主何尝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罢了,只要孩子们都好好的,我便都能放下。”
……
此番入宫,长公主一气儿了结了多桩心事。接下来要应付的,就是沈桐茳回沈家探亲的事了。
虽然知道,沈桐茳并非沈家的亲生女儿,但既然挂着沈家嫡女的身份,活在这世上,就该尽尽沈家女儿的本分。
若只因得封郡主,就翻脸不认家里人,坊间还不定要怎么传昭怀郡主薄情寡义呢。
所以,沈桐茳于情于理,都要往那个家去一趟。
七皇子也是有心,悄悄帮着沈桐茳,十分详细的摸了摸沈家人的底细。
除去沈家家主沈唯清和他已故的发妻顾氏不说,眼下,沈府上,同辈人中,还有一位续弦夫人方氏,侍妾梁氏。
方氏为续弦,年纪自然比沈唯清小上不少,但过门多年,却只诞有一女,唤作沈桐芸,如今才八岁。
而侍妾梁氏,因打小就伺候沈唯清,膝下育有两女一子。
其中,长女沈桐芙,去年已经远嫁去别的郡县,路途迢迢,几乎不可能再回来圣都,正应了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自然难收。
而次女沈桐艾,原也出嫁,却没她姐姐的好福气,成婚还不到半年,丈夫就病故。
这位沈三小姐也是个有骨气的,原想当个节妇,为丈夫守节一生,但婆家却认为,是沈三小姐八字硬,克死了丈夫。无论如何都不肯留她。
所以眼下,沈三小姐已经搬回了娘家住。
除了这三位姑娘,沈家唯一的男丁唤作沈桐茂,与沈桐芸同年,也才八岁。
比起旁的人家,动辄数十口人,沈家的人丁,的确单薄了些。算上从被夫家撵回来的三姑娘,眼下,也才六口人。
都说人少是非就少,但宅门里的事却不好说。
毕竟,沈家没有嫡出的公子,除非那续弦方氏能再给沈大人添一个儿子,否则,就算是庶出,来日沈大人的衣钵,连带着沈家的产业,都要传给妾室梁氏所生的沈桐茂。
作为庶子,无疑有赡养嫡母的义务,但沈小公子又不是没有亲娘。纵使孝顺,也难免有厚此薄彼的时候。
这些事儿,沈桐茳光想想就有些头大,不过沈家的事,就是人家的事,沈桐茳自不必去搀和。
往沈家去一趟,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她可没指望真能与那家人亲密无间。
长公主为沈桐茳考虑周全,特意吩咐折玉,陪沈桐茳同行。
折玉跟在长公主身边侍候数十年,多有见识的一个人,有她陪着,无论遇到什么状况,沈桐茳都不觉的慌。
……
因知道昭怀郡主今日还家探亲,这一大早,沈家人就迎在门口候着。
沈桐茳乘马车,才行至沈府所在的巷口,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为迎接她,还特意放了鞭炮?
要不要这么隆重。
作为书香门第,咱们是不是该低调些,像是怕谁不知道,你沈家的长女,去给别人当了女儿似的。
可见人性虚荣,沈家人也未能免俗。
若非早有准备,沈桐茳所乘的马车,未必能顺利到达沈府门前。
只因今日来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从巷口堵到巷子尾,瞧这架势,远不止附近的街坊,也有想一睹郡主真容的好事之人,特意赶来凑热闹。
今儿这样的架势,对人是种考验,对马也是。
索性公主府的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御马,否则方才那几挂鞭炮,就足矣将马惊着。
对于眼前的情况,折玉似乎早有预料,所以神情亦如往昔,从容淡定。
待马车停稳之后,折玉简单的替沈桐茳整理了下仪容,便率先下了马车。
观察周围安全无疑,才扶着沈桐茳的手,将人接了下来。
见昭怀郡主下了马车,周围少不了一阵骚动。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沈家大小姐,但沈家人却也不敢靠的太近。
毕竟,这位已经不只是沈家的大女儿,也是昭仪郡主,未来的七皇子妃。
对沈桐茳,他们是既亲近又觉的生分。
一走快四年,沈桐茳已然从一个瘦弱的孩子,成长为一位美貌的少女。
沈唯清看着女儿,险些不敢认了。
还是方氏小声提醒一句,沈唯清才往前一步,“微臣沈唯清,携家眷恭迎昭怀郡主。”话毕,便领着府上众人,给沈桐茳叩了头。
皇室,乃至整个天启国上下,先讲尊卑,后才论辈分,所以如眼下,父亲跪女儿或者儿子的情况,也不少。
这在外人看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倒是沈桐茳自个,不太习惯叫长辈去跪她。
但规矩就是规矩,绝对不能省。
身为嫡女,沈桐茳自不必理会侍妾和那些庶出子,只与沈唯清和续弦夫人方氏说,“爹爹,继母请起。”
沈桐茳也不知,从前那个沈桐茳,究竟是如何称呼方氏的,这个“继”字,是她依着自个的心意,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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