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不能就这么回里屋去,把个大活人晾在这儿吧。
尽管,她很想这么做,却也只是想想。
“小陶,去叫燕绥泡壶好茶来。”本以为她这么一说,许厚德八成会识相的告辞,谁知许厚德不说也不动,仿佛就在等着这壶茶似的。
难道像才子之类的能人志士,都这么叫人难懂?
小陶前脚刚出门,沈桐茳又邀许厚德上座,谁知许厚德却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跪伏在地,又给沈桐茳叩了个头。
许厚德这一举动,着实把沈桐茳给惹懵了。
好好的,怎么又跪下了。
“许,许长史?你这是——”
“回王妃的话,微臣从前是定国公的门生。”
定国公?安氏?
沈桐茳记得,她生父安君故,正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眼前这位许长史口口声声说,他曾是定国公府的家臣。
难道,许长史已经得悉她的真实身份了?
这,这也太叫人不知所措了。
她明明是第一回见许长史,许长史怎么就敢认定,她就是定国公府的孙小姐,还这么大剌剌的就相认了?
虽是急性子,未免也有些急过头了吧。
沈桐茳记得,七爷曾多次与她提起过许厚德这个人,还说此人是个忠义之士,值得信赖。
那么,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是七爷向他透露的?
不会,七爷绝对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与旁人说,无论这个旁人有多值得信赖。
或许,这些年来,国公府的余部,也没放弃寻找她这个世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吧。
听说,定国公夫妇已经去世好些年了,原在岭南的定国公府,也早就挪作他用。
从前叱咤一方的定国公安氏一族,早已消失匿迹。
尽管如此,许厚德仍惦记着往日的旧情,待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安家后人,这般恭敬。
就如七爷所言,许厚德这个人,的确是个忠义之士。
这样难得的人才,义士,不光要笼络,更得重用。
沈桐茳打量着许厚德,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许长史快快请起。”无需刻意,沈桐茳便换了一副更亲近的语气。
许厚德这才站起身来,又与沈桐茳躬身一礼。
似乎只有多行几遍礼,才能表达他此刻心中的欢喜。
“许长史坐下说话吧。”沈桐茳又忙着张罗。
许厚德没动,“王妃请上座,微臣站着回话就好。”
这个许长史,还真是有些固执。
“那咱俩就都站着说吧。”沈桐茳也不是没办法。
这招对许厚德还真是管用,于是,没再等着沈桐茳三催四请,许厚德自个就乖乖入了座。
片刻,小陶携燕绥进屋上茶,沈桐茳这厢还有好些要紧的话,想问许厚德,于是便与小陶打了个眼色。
小陶会意,立马领着燕绥退了出去,而后便在门口站下,盯着不叫任何人偷听墙角,包括燕绥和玉巧在内。
有关她生母,郁芕公主的事,沈桐茳大多都是从长公主和折玉那里听说的。而对于她的生父,定国公世子安君故,她却一无所知。
今儿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沈桐茳怎么肯放过,便迫不及待的向许厚德打听,有关安君故和整个定国公府的事。
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方式不同。
沈桐茳想了解的是,她亲爹的性情爱好,或者,只是几件与他相关的家常事。
而许厚德却对安氏一族几辈先祖造就的功绩,侃侃而谈。
许厚德当真是个才子,他有着不愧于才子称号的语言表达能力,且才思敏捷,明明是很枯燥的事,却被他讲的生动有趣,妙语连珠。
听他说话,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沈桐茳听着听着,还真听入了神。
说了半晌的话,许厚德也渴了,稍一停顿,灌了半碗茶下去。
也就是喝茶的这个动作,沈桐茳才发觉,许厚德一边的袖口,似乎是磨破了一个洞。
身为淳王府的长史,又是一个才子文人,竟然穿着有破洞的袍子。
这最少能说明两点问题。一则能说明,许厚德这个人很节俭,不骄矜。二则,没家室的男人,大多如此凄凄。
说来也奇怪,许长史为何就不急着成家呢?
在这个年代,三十六岁完全能当祖父了。
作为大龄未婚的男青年,这些年来,许长史应该没少往户部交罚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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