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茳本可以怀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心态,处置了雁飞。
但雁飞一死,这走水事件背后的真相,只怕真要永远的埋藏于滚滚黄沙之下了。
若说上回,因为证据不足,不好对雁飞动武。
那么这回,就打到她肯招为止。
纠集雁飞这些年犯下的罪孽,就算真如长公主所言,活活打死也不为过。
……
李姑姑闻讯,也匆匆赶来。
见长公主被气的脸色发青,李姑姑心里何尝不气。
但为顾全大局,李姑姑还是强压下火气,好生宽慰了长公主两句。
到底是李姑姑,寥寥数语,就将长公主劝的差不多。
“都这么晚了,还不赶紧扶你媳妇回去歇着。”长公主冲七皇子说。
七皇子不动,又偏头望向李姑姑,“姑姑先代我送桐茳回去吧。”
李姑姑却没应声,更没动。
沈桐茳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人是打算背着她,在这儿开个小会呢。
会议的内容不必猜,必定是围绕着怎么叫雁飞死的更惨而展开的。
但眼下,雁飞真的还不能死。
“那个人,还有用。”沈桐茳说。
“放心,咱们不会下死手。”这话是李姑姑说的。
但沈桐茳听着李姑姑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反话。
不过也无碍,雁飞这样的人,是该叫她狠狠尝些苦头。
……
第二日一早,天不了,雁飞就被秘密送去城外一处庄子上了。
听若湄说,经一夜的严刑拷问,人就剩一口气。
长公主的意思,原本是想给她个痛快,但七爷说,桐茳不想这个人死,长公主才没将人扔去乱葬岗活埋。
既长公主决意要杀雁飞,那昨夜八成是问出些什么了。但问出来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否则,总要留个活口,日后对峙。
厌胜之术一案,了结的很干脆。
沈桐茳感概,她与雁飞之间最后一丁点情谊,也就此断了。
有时,沈桐茳也会想,会不会是她错了,错在总以软弱可欺的形象示人。
面对背叛,也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谅解。
如若她自始至终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或许就不会总惹上类似的风波。
但沈桐茳却没法说服自己,向这现实屈服。
沈桐茳想,就算未来的某日,她真的会死于非命,她也要怀抱着一颗从未改变的赤子之心,与这残酷的世界,同归于尽。
……
雁飞的事,并未影响沈桐茳安心待产的决心。
临盆之期在即,不光是沈桐茳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在时刻提醒她,要心平气和。
每每听到这句话,沈桐茳都会自问,难道我看起来,真的很紧张吗?
就像第一次下水游泳,第一次攀上马背,第一次站在山顶往下俯瞰。
第一次生孩子的恐慌感,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
这日午后,沈桐茳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但这回,沈桐茳确定,她不是吃坏了东西,更不是午睡着凉,她真的要生了。
因为,她感觉到,她的羊水已经破了。
说来也奇怪,没生以前,心情总是忐忑不安,但眼下,真要生了,沈桐茳的情绪,反而很平静。
终于要跟肚子里这位见面了。
好高兴……好疼……
尽管沈桐茳这是头一次生孩子,但她却见李姑姑生过。
生孩子是个技术活,同样也是个力气活。
尽管眼下,沈桐茳的肚子抽痛的厉害,但她硬是咬牙坚持着,一声不吭。她就是怕一早耗尽了力气,等到真要生的时候,反而没劲儿了。
接生嬷嬷见沈桐茳脸都疼白了,还不吭一声,不禁啧啧。当了几十年的接生婆,就没见过这么能忍疼的产妇。
……
七皇子这边是一心想进屋,陪着沈桐茳生。
毕竟,女人家生孩子,都是鬼门关前走一趟,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根本无法预料。
正因如此,他才要在桐茳身边,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折玉和李姑姑这厢正齐声劝阻不叫七皇子进去,而长公主那边却说,“该叫老七进去看看,桐茳是怎样拼了命的给他生下孩子。”
屋内,沈桐茳已然疼的有些迷糊,但门外,长公主与七爷他们的话,她却隐约能听见几句。
“芮安,我不疼,我没事,”沈桐茳强打起精神,卯足力气,冲外头喊了一嗓子。
谁知话才喊完,她的小腿就已经疼的抽搐起来。
桐茳怎么可能不疼。
都这个时候了,这丫头还想着顾他。
真傻。
七皇子不言,背身靠在门边,总算明白,什么是撕心裂肺的滋味了。
作为曾在慎行司受过刑的人,沈桐茳总认为,她的抗击打能力远高于一般人。
但打板子与生孩子的痛,真真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板子是打在身上肉疼,而生孩子是那种从肚子里向外撕裂的剧痛。
耳边,接生嬷嬷不断提醒沈桐茳,何时该吸气,何时该呼气。嬷嬷说要用力,沈桐茳就拼命的使劲儿。
但肚子疼到这种程度,想好好的使一把力气,也不容易。
沈桐茳已经疼懵了,也累晕了,压根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
她觉得,她快要垮了,但腹部传来的隐隐剧痛,却依旧那么真切。
沈桐茳拼了命的想要集中精神,却无论如何都收不住纷繁的思绪。
她忽然想起李姑姑生阿岱时,接生嬷嬷说过,她曾遇到过难产三天才生下孩子的。
就这么一直疼上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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