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沈桐茳肯不肯听,全氏已经打算要说了。
沈桐茳屏息凝神,无论全氏要说什么,她都会平心静气的好好听着。
“你的身世,长公主都与你说了吧?”全氏问。
沈桐茳不言,在没弄清全氏的意图之前,她什么都没打算说。
全氏这边,也不是一定要沈桐茳回答,既然当事人不肯说,那就只听她说也好。
“你娘当年生你的时候,突遭难产,那并不是个意外。”
全氏说的这一点,长公主那边虽然没明白告诉,但先前,折玉曾无意间提过一句,使得沈桐茳早就有此猜想。
这个话题,放在这会儿说,那么全氏意在所指,此事与皇后有关了?
见沈桐茳不言,全氏也不急不恼,“身为女儿,你应该知道,你娘亲当年之所以难产而死,都是拜皇后所赐。若不是她有意将你亲爹战死沙场的事,故意透露给你娘,她也不会心悸受惊,难产血崩。”
简单而粗暴的伎俩,不需要什么头脑,却够狠毒。
沈桐茳已经怒了。
“咱们再往前说说。”全氏眼中依然冒着灼眼的火光,这与她过于平静的面色,完全不相称。
再往前,还有什么事?
沈桐茳颇为不解的望着全氏,等她来答疑解惑。
“再往前说,就要说到你亲爹安将军上战场的事了。”
关于这件事,长公主依旧没与沈桐茳详说,甚至连折玉也特意回避这段往事。
但沈桐茳不笨,她自己也会琢磨。
当年,她亲爹安君故安将军,是在被皇上派去攻打南昭时,战死的。
而与安君故而言,南昭不单单是一个需他平定的弱小敌国,更是他心爱女人的母国。
他此番前去,是要手刃他心爱女人的子民和亲人的。
这是何等残酷的现实。
而比现实更残酷的,是皇上的心。
就算只是为了叫这对有情人互生怨怼,这个手段也太卑鄙太下作了。
“你以为这都是皇上的主意?”全氏问沈桐茳。
难道这不是皇上的主意?沈桐茳困惑。
“我跟了皇上二十年,皇上是怎样的心性我最了解。皇上并非一个凉薄之人。若背后无人挑唆,皇上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
全氏的意思很明确,当年的事,都是皇后挑唆的。
尽管沈桐茳愿意相信全氏的话,但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不能总是凭直觉,理所应当的认为什么。
或许是望见沈桐茳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全氏又开口补充说,“或许当年,皇后的确没想叫你娘死。因为凭你娘的性情,安君故一死,即便她活着,也断然不会从了皇上。并且,她这一生,都将活在生不如死的愤恨之中。我想,依皇后对你娘的恨意,她是宁可你娘活着的。”
全氏这话,几乎是给了沈桐茳致命一击。
沈桐茳想,若此刻,皇后在她面前,她不一定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光凭皇后挑唆,这事也成不了。也不少不得她母家的人,在前朝为她出力。”全氏望着沈桐茳,“所以,你的孤苦无依,全是拜皇后一族所赐。”
全氏的话,很有煽惑性。尽管沈桐茳心中气愤,却足够冷静。
于是,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沈桐茳又抬头望向全氏,“娘娘只说皇后如何,难道娘娘您就不恨我娘和我吗?”
听了沈桐茳的话,全氏明显一怔。
“娘娘明明有的是机会,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我不想。”全氏几乎不假思索的应道。
这个回答,并不能叫沈桐茳满意。
纵使不想,也总该有不想的理由吧。
见沈桐茳仍旧死死的盯着她,眼中尽是探究。全氏回望着沈桐茳那张与郁芕酷似的脸孔,心中释然。
“你娘当年对我有恩,我虽然不是个大善人,却也断然不会恩将仇报。”
全氏的话,还是很令人信服的,话说到这里,沈桐茳也无意再追问是什么恩了。
“再者。”全贵妃这边还不算完,又接着说,“我若是有心杀你,谁也拦不住,若是不想,凭他是谁,也别想拿我当枪使。”
闻此,沈桐茳唇角微弯,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佩服全氏。
不愧是曾盛宠多年不衰的懿贵妃,有气魄。
“那娘娘您,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关于这个问题,沈桐茳心里其实已经有数,只是还想与全氏确认一下罢了。
“如果我说,我是不想看着你死,你信吗?”
“信。”沈桐茳说。
不过只是信,而非全信。
若依全氏所言,这一两年间,她所遇到的大灾小难,皆是由皇后在背后算计的。
那全氏呢,既然早知道这些,为何不一早提醒她。
可知先前那几次遇伏,但凡她八字轻点儿,都难逃死劫。哪还有命坐在这儿,看全氏当事后诸葛。
尽管眼下,全氏是表现的与她推心置腹,却难保没动利用她对付皇后的心思。
就如全氏方才所言,她沈桐茳也没傻到轻易给人当枪使。
所以有些事,她还须得回去好好斟酌斟酌。
见沈桐茳用怀疑并略带防备的眼光打量着她,全氏笑了。
果然,这丫头慧黠,仿佛是看穿了她心底那些小算计。
不错,她之所以肯将这一切告知沈桐茳,的确是存了私心。
旁人或许看不出,但全氏心里却清楚。他们全氏一族覆灭,除了她两位兄长大意之外,背后少不了皇后的算计。
就算她与三皇子这辈子都再无翻身的机会,她也由不得皇后遂心如意的登上太后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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