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缓地行进着，连司机都能感觉到车里的气氛和平常不一样，把车开得格外小心翼翼。
阮阮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顾瑜川，轻声道:“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刚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瑜川垂着头，安静了几秒，才低声应着:“我不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动手伤害别人，不知道那些如潮涌般的负面情绪是从何而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可以摆脱那些烦人的东西。
“不知道？”阮阮诧异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仍旧是温柔的语气，“没事的，我们会慢慢战胜这个讨厌的家伙的，相信自己好吗？”
顾其琛在这个时候出声轻咳了一下:“那个，顾阮阮，安格斯医生说他想和你打个电话。”
“安格斯医生？”阮阮带着疑惑点点头，接过了顾其琛递来的手机。
电话接通的很快，那头传来安格斯医生熟悉的声音:“阮阮小姐？您好，我是安格斯。”
“安格斯叔叔，你找我是什么事啊？”阮阮心里有些打鼓，她不知道是不是顾瑜川病又出现了什么大问题。
先前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过出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起色，忽然又出现了这种事情，要是真的打回原形的话，阮阮要受到不小的打击。
“您先别着急，小少爷的病情并没有很大的恶化，具体情况需要等他回来之后再做分析，我想提前和您通话，只是想嘱咐您一些事情。”安格斯的声音十分温柔，“情绪忽然出现很大的起伏，例如大喜大悲这些，都是自闭症患者的常见症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小少爷身上很少看见，但是现在起码可以不用担心。”
大喜大悲？阮阮听到这个词，才想起来这些资料自己刚开始都查到过，但是顾瑜川形象一直都是十分冷静，冷静的过头的那种，她也就慢慢的把有关情绪变化的信息都抛到了脑后，没有过多的注意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小哥哥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大概这就是病发吧。”阮阮看了一眼顾瑜川，“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呢？”
安格斯继续道:“您现在只需要像往常那样，尽量安抚小少爷的情绪，不要让他做出过激的举动就行了，剩下的等你们回来再说。”
又是这句话……阮阮觉得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当中，她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安抚，却不能做出什么实质上有用的行动，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盼望着别人来拯救。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但是又无能为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做点什么，安抚顾瑜川已经是她能够做到极限了。
……阮阮第一次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阮阮小姐？”安格斯没有等到回应，他扬起调又喊了一声，“您听到我所说的话了吗？”
阮阮回神:“啊，听到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安格斯医生。”
从安格斯叔叔到安格斯医生，一个无意之间的称呼，却代表了心理变动。
很不巧，安格斯就是专门研究儿童心理学的，他机敏的抓到了阮阮语气中的失落。
“阮阮小姐，您多大了？”
这个话题转变有些突然，阮阮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啊？我……再有些时间应该就六岁了。”
从她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那座孤儿院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孤儿院也没有详细记载，反正日子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着。
“六岁啊，您知道普通的六岁的孩子，这个时候应该在干什么吗？”安格斯语气越发平缓，像是一个正在和小朋友闲聊的慈祥的长辈。
六岁的孩子应该在干什么？阮阮皱眉想了想:“在……上幼儿园？”
她自己虽然没有上过幼儿园，但是有从孤儿院的人嘴里听到过这个名词，这么说应该不算掉马甲。
“那您知道幼儿园里都教什么吗？”安格斯继续循循善诱的语气。
聊到这里，阮阮已经明白安格斯的意思了，虽然这些对话对她并没有用，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觉得感激。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但是园长妈妈跟我说过，幼儿园教的东西跟我们差不多，只是他们多了一些娱乐项目。”
“幼儿园里会教孩子们认数，学最简单的笔画……我的意思是，在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该都是没有任何想法，只知道快乐的。”安格斯没有再继续闲聊，直接切入了主题，“您能够有现在的成就，尤其是为小少爷的并行付出了这么多，已经算得上是很了不起的事迹了，您完全不用因为不能完全治愈而感到难过，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阮当然知道安格斯的意思，但是很可惜，安格斯并不知道阮阮其实已经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她并不是真正的五岁小女孩，所以才会更加难过和自责。
“我明白……”电话的声音无疑是能传出来的，阮阮看了一眼盯着她的顾瑜川，“我只是想能多做些事情，能多帮到小哥哥一些，让小哥哥好的快一点。”
“这就是我们正在努力的事情呀，我们可以一起朝着那个目标进步，您不用单打独斗，把事情全部一个人揽下。”
安格斯后来才知道这个小少爷的“精彩事迹”，也知道了曾经有无数个心理医生进过顾家别墅，最后又灰溜溜的离开。连那么多专业人士想方设法都不能解决的问题，让这么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碰上，要是真的完全解决了，那就称得上是神迹了。
——奇迹要是真的那么常见，那就不叫奇迹了。在安格斯的角度看来，阮阮就是打开顾瑜川的心房的那个钥匙，但是很多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他这个心理医生来做。同时他也知道阮阮肯定是把这个责任拿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所以才会临时说了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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