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年还是那个周朝年，还是那个老脾气，但这不是四平村，人家不买他的账。
“师傅啊，你不信我的没得事，你自己拿个手电筒，跟我到李东成房子那头去望望。”周朝年走进来，拉上房东就要往外面走。
“唉唉唉！你干什么啊？我不认识你唉。”
“没得手电筒，手机也能照，你跟我过去一趟，我给你五十块钱，行不行？”
走一趟一百多米的路，就给五十块钱，还有这么好的事啊？
房东笑了，这就是愿意了，打牌也是为了赢钱，他手气不太好，让那个叫王慧的婆娘多带两把，跟着周朝年过去。
一百多米的路，很近，走几步就到，这个房东一路走还一路看手机。
前面就是了。
周朝年先走到窗口，他的手机亮度不够，买的二手的，有点旧了，回头看房东，这个家伙两个眼睛就盯住手机了：“喂！师傅啊——你过来噻。”
房东走过来，冲里面黑乎乎的看了一眼：“干什么啊？不亮灯就是人不在家唉。”
“你有手机啊，往里头照，你照过了，我就把五十块钱把你。”
房东觉得他好笑，但照搬了，他这个手机亮度足够，一看就是苹果手机，没得几千块钱下不来，还是个新的，怪不得他老盯住了看。
亮光从窗台一晃，扫过沙发，火箭一样到了墙壁上，没停住，他的手在摇。
“看什么唉……咦？墙上这么黑哒，墙纸啊？”
周朝年都想打他的头，手照他肩膀推了一下：“你眼睛望望清楚，这个是墙纸啊？墙纸还会动啊？”
房东又看：“嗯……是的，是动住了呢。什么东西啊？”
“虫子。”
“啊？”房东转身看他：“虫子啊？什么虫子啊？”
“害人的虫子。”
房东自言自语了：“特麻麻个逼的，这个狗日的拾垃圾，把屋子里头都弄的全是虫子，这个样子还过日子呐？我打电话给他，直接没得法了。”
他打电话，电话还有人接了，是李欣。
“喂？”
“嗯。”女孩子回应了。
房东掏出香烟，点上：“你噢……那个那个是……欣欣啊？叫你爸爸听电话。”
“我爸爸身体不舒服，你跟我说呗。”
“你们没在家啊，家里头什么情况啊？怎么墙那么黑哒？你爸爸拾垃圾，怎么把家里头也弄脏了啊？房子不要干净嘛？你爸爸哪里不舒服嘎？”
欣欣不开口。
周朝年可是着急的很，他把手机直接抢过去了。
“唉唉唉！我苹果！我苹果唉！不要跌坏的噢！”
周朝年冲那边着急问：“喂？小姑娘啊，我是前一段时间到你家里头接人的那个叔叔唉，还记得我啊？我姓周，周朝年。”
“嗯。”
“你跟你爸爸人在哪边啊？”
“在旅馆。”
“你爸爸现在是不舒服啊？身上出水泡哒？啊？乖孩子，说话。”
“嗯。”
孩子的声音，始终很闷。
周朝年问：“哪个旅馆？我现在过去找你们。”
“盼盼旅馆。”
“在哪边？”
房东跟周朝年要电话：“你要打电话自己打，不要拿我手机噻。”
周朝年不住的推他的膀子，收到了欣欣的地址。他打算过去了，但临走必须冲这个房东交代：“房子不要进去，听到啊？出人命不关我事噢！”
房东还不让他走，把他电瓶车龙头给拽住了：“你先不要走，你跟李东成什么关系？他什么时候回来？房子弄的这么脏，他让他带我洗干净了。跟他说，再这个样子，我不租给他了。”
“我现在就是去找他，回头跟你谈，行啊？”
“行行行，你快点儿。”
地址很详细，就在这个小区内的一个旅馆，小区都是低矮的房子，还有瓦房，这样的小区，路就绕人了，巷子多。不过，周朝年的嘴勤快，一路问，很快找到了那个旅馆。
旅馆老板看到人就笑，客客气气的：“老板，开房间啊？一个人啊？”
“不不不，找人找人。”
周朝年快步上楼，一晃就到了房间门口，门关着。
梆梆梆梆……
“欣欣啊！小欣啊！我唉，周叔叔，开门撒。”
门开了，就一条缝，女孩儿探出半个头，仰视来人：“叔叔好。”
“乖，你好你好。”周朝年推门进去：“你爸爸在这边啊？”
不用李欣自己说了，李东成就躺在床上，浑身用被子捂着，就看到他的一个头。
头，在靠近右边耳朵的地方，凹陷下去一大块，跟被石头砸过一样，他的脸已经开始畸形了，左侧的嘴巴子因为右侧的凹陷，显得肥大无比，嘴皮子下的门牙给翻了出来。两个眼睛，一大一小，泛着模糊的光，不见正常瞳孔的黑色和深邃。
被子没法捂住他整个人，脚还露在外边，上面长毛了，不长。
绕过床边，到了窗台这里，地上还有几个盘子，里面是吃剩下和还没吃的猪肉。
李东成，他已经没有了人的意识，这是在等死。
周朝年回头看李欣，蹲下来，将这个小姑娘搂在怀里：“乖乖啊，你晓得你爸爸怎么了啊？”
李欣眼眶晶莹，点了一下头。
他将孩子搂到怀中，亲了一下李欣的头和脸蛋：“欣欣啊，爸爸要走了，他要死了，你晓得啊？”
李欣瘪着嘴，呜咽。
“你以后跟叔叔在一起，好啊？给叔叔当姑娘，好啊？”
李欣呜咽。
周朝年知道，现在的李东成，是个祸害，不能留了，必须找个密封的东西，嗯……就算是保险箱吧，把他装起来，永远装好。他需要处理一下这边的后事，所以给孔鑫打个电话，因为田老三现在日子过的不错，估计不想过问这种事了。
孔鑫到家才吃过饭，还没洗澡，让他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啧。”
孔鑫除了啧声，就还有叹气了。
“小孔啊，你先带欣欣回家，在你那边住一个晚上，明天我重新租个房子，把孩子接过去。”
孔鑫摸着小姑娘的脸：“没得事，你保险柜子准备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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