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拖延
此时的凤幽灵打了个喷嚏，拿着毛笔将黑色的墨汁刷在信鸽身上，看着那几乎与黑衣融为一体的鸽子飞向京都，这才拍拍袖子，转身回了军营之中。
斥候传递的假消息，真假难辨，虚实莫测，足够令北岐军头疼一阵子了，而这封真正的求援信，在毫无阻截的情况下也得以顺利发往京都。
北岐拿不准若羌的兵力，不敢贸然出兵强攻，于是若羌在这剑拔弩张的情势下，安稳地又挨过了一天。
凤幽灵守在城门上，与士兵们同吃同睡，清晨一声鹰啸划破长空，凤幽灵被惊动，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城外。
北岐军踏着黄沙，最外层的士兵顶着盾牌，将整个若羌城围了起来，城中的人仿佛成为了一群困兽，没有前路亦没有退路。
姬千榕站在凤幽灵身边，问道：“北岐军这是要做什么？”
“不敢强攻，想先将我们困死在城中。”
凤幽灵刚刚说完话，便瞧见阿虎拖着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走上前来，阿虎一脚踹在那人的膝弯上，迫使此人跪在地上。
凤幽灵看了阿虎一眼，阿虎立马开口，“这人是个内奸，方才巡查之时，我见他鬼鬼祟祟溜到后方粮草那边去了，怕是放火烧粮，好在他还没来得及下手，便被我们抓获了。”
“先看押起来，看他能不能吐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阿虎将地上的人又一把拽了起来，同凤幽灵眼神对视一番，便又带着人离开了。
姬千榕见二人离开，才纳闷道：“这种人就是死也不会吐出什么消息的，阿灵，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嗯，我知道。”凤幽灵笑笑道：“所以，我要他活着。”
姬千榕不解，凤幽灵叹了口气，才说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路行至囤积粮草的营帐附近，麻布袋装着粮草堆积在一起，如同一个个小山包，姬千榕看不出来什么问题，讷讷开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凤幽灵没说话，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闪着寒光的匕首，一刀刺中最近处的一个麻布袋子，只见麻布袋里流出的竟然是细碎的黄沙。
姬千榕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些……这些都是……”
凤幽灵点头，证实了姬千榕的猜想，“天行军这边囤积的粮草，能坚持不过十日左右，何况城中还有其他百姓，人人张口都是要饭吃的，之前我命人以沙冲粮，一来是稳定军心，二来也是等着敌方的探子送上门来，北岐打着消耗我们的主意，只有我们手里有粮，他们就不敢胡来，我们就有机会能撑到京都援军来的时候。”
“所以，这个探子是你故意放进来的？”
“对，我不仅让阿虎不动声色地放他进来，我还要阿虎不动声色地放他离开，让他把消息带出去。”
姬千榕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麻袋，头一次感觉到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自己的背脊上面攀爬而过，他颤声问道：“阿灵，你不要隐瞒我，你告诉我，这里的那些是真的粮草？”
“外围一圈，就这么多！”凤幽灵刚说完，姬千榕仿佛两眼一黑，差点就要站不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恐怕卫恒如果活着，也应该有此一问。”凤幽灵将匕首收起来，笃定道：“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你还记得信号旗的事情吗？”
“嗯，只有绿色，没有红色，有人换过我们的旗子。”姬千榕看向凤幽灵，“阿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但此人做的多了，总是会露出马脚的。”
葛慕青近来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凤幽灵自从代替来卫光，受命中郎将以后，便搬到来葛慕青旁边的营帐中。夜里，凤幽灵的睡眠向来浅，最近更是经常听到葛慕青压抑的咳嗽声。
凤幽灵走进营帐里面，还能闻到浓重的草药味，向来是葛慕青不想让她担心，背着她已经将药物提前喝掉了。
“您的身体怎么样？”凤幽灵问道。
“老样子。”葛慕青费力地抬手，将凤幽灵拉到案台前坐下，照例问着先前问来无数遍的问题，“京都那边有援军的消息吗？”
凤幽灵老实回道：“求援的信件石沉大海，无一例外。”
葛慕青重重叹了一口气，似乎出气太急，又止不住咳嗽来半晌，才说道：“孩子，援军可能不会来了。”
这几天的情况，凤幽灵看在眼里，心中早就有了猜测，凤幽灵清楚的知道葛慕青此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透着一股子深深地无奈，比当时卫氏强势夺了天行军的兵权，还令人无可奈何。
若羌，这一片疮痍之地，终究还是被权贵、被藩王、乃至被京都、被朝廷、被他们奉以为神的金銮殿上的那位放弃了。
“孩子，你走吧！”
葛慕青布满皱纹的手搭在凤幽灵的肩膀上，“孩子，你有能力，你走吧，能活一个也算一个，不要待在若羌了，这里很快就要守不住了。”
“我不走！”凤幽灵摇头，“我答应过一个人，我要让他见识什么叫做清净之地，我也向所有的若羌百姓保证过，我要他们去做这个若羌的主人，如果最后我没有完成我的承诺，那也必须是我死了，而不是我逃了，所以哪怕是背水一战，毫无胜算，这一战我也要和北岐打下去！”
葛慕青不住点头，仿佛对凤幽灵又仿佛对自己承诺，“好孩子，大梁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一代，必定国运昌盛，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忠骨埋他乡，这一战，我们一定要打赢！”
凤幽灵缓缓抬头，看向营帐中央的军情图，被包围着的若羌犹如海面上的孤岛，孤立无援。
凤幽灵喃喃道：“最迟两天后，北岐军必然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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