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凤凰
如果青兰昭雪只是一个幻影的话……
凤幽灵出神地看着手里的玲珑骰子，温润而莹白，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玄季渊问：“他除了将玲珑骰子交给你以外，还说了什么吗？”
“他说……”凤幽灵顿了顿，“他说，他在清凌涧等我。”
玄季渊脸色微变，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走吧，先回大梁皇宫再说吧。”
大梁的皇宫对凤幽灵来说并不陌生，巍峨的城墙之下，松柏落了满枝头的雪，在这个冬日里，看着格外的苍茫和萧条。
玄季渊最终将贵妃娘娘的骨灰带回了这里，曾经站在大梁权利顶峰的孝仁帝一夜白头，捧着贵妃娘娘的骨灰在太庙之中泣不成声。
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贵妃娘娘的小洲输的彻彻底底，输给了爱人的薄情寡性，也输给了师尊的贪婪欲念。
保护玄季渊成为了小洲向死而生的最后信念，留给生者却是无尽的追悔莫及。
玄季渊冷眼看着一切，从头到尾一字未发。
直到凤幽灵即将离开的时候，玄季渊才开口说道：“我但愿万劫不复，也不此生追悔。”
是啊，凤幽灵想着，可惜不是人人都有万劫不复的勇气。
孝仁帝在位的第十三个年头，冬至时节, 白雪纷飞, 人们看着那个半生戎马半生荣光的帝王，手中仅仅捧着一副卷轴，缓缓走下金銮大殿的白玉阶，佝偻着身子, 向着太庙的方向而去。
大梁的孝仁帝在心灰意冷之中让位于太子玄季澜。
玄季澜继位, 史称绍元帝。
凤幽灵跟着玄季渊回到了琉暹殿，忘尘居内的布置一切如旧, 凤幽灵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 鹅毛大雪从灰暗的天空中落下来，似乎没有止境一般。
绛雪从端着暖身子的姜茶从外面推门而入的时候, 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缓缓将碗盅放在桌子后, 绛雪才轻轻唤了一声，“仙儿，你在想什么？”
凤幽灵听到这声轻唤, 才堪堪回神，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
绛雪哦了一声，总觉得这次仙儿姑娘回来以后，和上次似乎是有些不同了，还没等绛雪想明白，凤幽灵突然惊起, 在袖口里面翻找着什么。
找了一会儿，又神情紧张地跑到床榻的枕头下面找。
“怎么不见了？”凤幽灵急道，“我明明就放在身上的。”
绛雪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仙儿，你要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骰子, 一颗骰子。”凤幽灵回头对绛雪道，“很小的一颗, 莹白色的。”
绛雪愣了一下。
凤幽灵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绛雪, 你见过，你知道对不对？你是不是知道？”
“好像……是……”
“好像什么？”凤幽灵踱步到绛雪跟前, 大力地晃着绛雪的肩膀，“这颗珠子对我很重要，你要是见过, 你告诉我好不好？”
绛雪挣扎着, 嗫嚅来半天，才说道：“好像……好像是被殿下拿走了……”
玄季渊？
凤幽灵停在原地, “他要这个做什么？”
绛雪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也是正好进来整理被子的时候碰巧遇见的，当时我也没有当一回事。”
“玄季渊在哪里？”
“好像在落雪轩。”
“好，我知道了。”说完，凤幽灵便头也没回地跑了出去。
绛雪跟在身后喊道：“仙儿，你去哪里，这雪太大了，你先回来！”
凤幽灵恍若未闻，只顾一个劲儿向着落雪轩的方向跑去。
落雪轩里点着上好的熏香，玄季渊阖目躺在垫着毛皮的太师椅上面睡着了，凤幽灵喘着粗气，跑到门口的时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玄季渊原本半眯着的凤眼，轻轻睁开，见门口站着的人是凤幽灵，立即翻身而起，扯了太师椅上的毛皮不由分说裹在了凤幽灵的身上。
凤幽灵的头发染了霜雪，白了大半，眉毛和睫毛上面也凝结着细小的冰棱，小巧的下巴褪去了婴儿肥，显得越加精致起来，唯有那双小鹿一般天真又狡黠的眼睛，还一如初见时，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玄季渊温柔地将凤幽灵头顶上的细雪扫去，有些嗔怪道：“外面的雪下得这么大，怎么也不打把伞？”说是怪责，眼中确实温柔缱绻。
凤幽灵没说话。
玄季渊又开口道：“身体再好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说着, 拉起了凤幽灵的手，将人往炉火旁带。
凤幽灵却将玄季渊的手挣脱, 眼神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生硬地问道：“在哪里？”
玄季渊避开凤幽灵的目光, “什么在哪里？”
“玲珑骰子。”凤幽灵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用来做……”
什么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玄季渊突然将凤幽灵抱在怀中，凤幽灵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冻僵了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玄季渊俯身将下巴埋在凤幽灵的颈窝中，似叹息又似哀求，“留下来，好不好？”
回过神的凤幽灵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原本是想要将玄季渊推开，可是就在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刹那，凤幽灵明显感觉到怀抱着她的人，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凤幽灵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过了半晌，凤幽灵长长叹息一声，“玄季渊，你让我很为难。”
玄季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凤幽灵道：“玄季渊，我和你不一样，我身上有太多连我自己都搞不清的东西，体内还有能够让我随时爆亡的真气，难道我能一辈子都不动用真气吗？”
“玄季渊，就算你可以护着我一辈子不动用真气，但你觉得我甘心像个困兽一样永远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吗？”
听到这里，玄季渊慢慢放开了凤幽灵。
凤幽灵还想再说些什么，玄季渊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别说了，好不好？我什么都不想再听了，已经够了。”
“那玲珑骰子……”
玄季渊转过身，不去看凤幽灵，“等雪停了吧，再走吧，到时候我会亲自交给你。”
凤幽灵看了看屋子外大雪纷飞，点了点头。
大风起，难将息，凤凰凤凰越南墙。
广厦倾，莫凭栏，临渊临渊独自还。
第一卷 大厦将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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