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玉年歇斯底里地大叫,先发制人,欲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万泉身上。
“前日我就发现他对岳凡楼鬼鬼祟祟,还是我派人把他带回去的,就是他!”万玉年硬着头皮道:“就是他觊觎佛经,把这些东西偷了来!”
“谁不知道佛经在郓城价值不菲,就算是皇宫都是有价无市!那万泉一个江湖莽夫,哪里见过这些好东西,所以……所以他就偷了!”
这谎话编造得毫无技术水平,宋岭支气得浑身发抖,“休要胡言!万兄绝非这种人,定是你见利起意……”
倏地,宋岭支像是才反应过来,沉容呵问:“万泉何在?”
万玉年咬紧牙,“他偷了东西,自然是跑了。我……我是看他跑了,才把这些赃物收进自己房间里,准备找个时机送给大王子。”
“无耻之徒,”宋岭支愤而拂袖,对怛影抱拳,“大王子,我所认识的万泉万兄乃是忠肝义胆之人,还请大王子明察,此事必然另有内情!”
万玉年还要争辩,谁知怛拢却蓦地笑了一声,“听闻楚老板祖上也是贵族,这通身的气派果然不输世家,临危之刻还能如此礼数周到,同这佛经的气场倒也相合。”
万玉年心里咯噔一声,朝怛拢心虚又惊恐地笑了起来,脸皮仿佛是挂上去的,维持在悚然崩溃的边缘。
怛拢抬了下手指,万玉年是个什么货色他最清楚不过,他既然手握万家商行,自然里面掌权的每一个人他都要了若指掌。
楚岭有佛经的消息他早就知道,如果万玉年识趣的话,就应该将佛经双手奉上,来路也阐述清楚,他才好在父王面前邀功。
却是万万没想到,万玉年竟然敢私下偷盗佛经,还让“楚岭”将事情捅到了佥都府外!今日怛影前往岳凡楼,恐怕多半就是为了强夺佛经!
幸好,被他提早拦下了。
差一步,这些佛经就要落入怛影的手里。若是让他送到父王面前,父王岂能不喜?
他决不允许怛影再压他一头!
“万玉年,瞒报佛经,窃盗财务,身为万家商行的主事,你这谋求私利的伎俩倒是高啊,”怛拢说着,忽然沉下了脸,“看来平常也没背着我干坏事吧?”
宋岭支板着脸,眼中却闪过一丝讥笑。
分明可以悄无声息解决此事,却偏偏要在他面前演这一出,这个怛拢啊……
“不不,大王子饶命,是小的鬼迷心窍,”怛拢一吓,万玉年就立刻害怕了,“但、但是小的也是想将这些佛经送给大王子啊!求大王子开恩,看在小人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饶了小人吧!”
“赤胆忠心?所以你觉得本王子需要靠偷窃他人之物来位置谋求利益?”怛拢蹭地站起来,面上失望又愤怒,义正言辞道:“万玉年,你果真让人怒不可遏!来人,拖下去,杖责八十!”
八十杖责,无异于要人的命了。
万玉年惊恐求饶,可惜动手的人毫不留情,宋岭支义愤填膺地看着他被拖出去,转而对大王子抱手淡淡道谢,“小小佛经,竟然惊动大王子亲自审查,楚某实在感激不尽。大王子宅心仁厚,堪为百姓表率。”
怛拢目光一闪,被这几句称赞说得飘飘然,一边道:“楚老板客气了,本王子也是清理门户而已。倒是楚老板,这佛经可不是简单之物,日后可要收好啊。”
宋岭支十分上道地叹了口气,“佛经虽好,奈何在下初至郓城,又无人脉,忝为售卖以厚家资,却不知何人可收啊。这才几日,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唉。”
“哦?”怛拢温和地看着他,趁势道:“楚老板若是不嫌弃,本王子倒是十分喜爱这佛经。楚老板若肯割爱,回报自然不会少。”
宋岭支等的便是这个,哪有不允的,当即喜出望外,“若是如此,自然极好!”
怛拢打量着他,心道果然是个不经世事的书生,又问:“这些佛经价值不菲,只不知楚先生可还有?”
宋岭支顿了下,道:“其实这些佛经,都是楚某自己抄录而来。大王子若是想要,除却这些,楚某还能记得一些……可以即刻就写。”
“不急。”怛拢听罢,目光一闪,看宋岭支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活的佛经记录者,大笑道:“楚兄先回去休息一番,既有此佛经,还做什么生意?便在岳凡楼抄经便是,明日我自会让管家送银两上门,决计不会亏待你就是。”
一个商人而已,怛拢并未跟他有过多交谈,略示意一番公正仁善,不过片刻就把人送了回去。
至此,他就算是跟怛拢正式搭上线了。
宋岭支走前动容道谢,离开后亦在马车中感慨了几番,都被那小公公听在耳中。
宋岭支其实有些肉麻,那怛拢着人粗暴地将他的岳凡楼掀了,事后虚情假意,他还要做出感怀的样子,属实有些难为他了。
他常年身居高位,着实说不管那曲意逢迎的话,好在他常常听别人对自己说这些话。
有样学样,总也能学个五六分。
只是那靳贵的气势、优雅的举止却是旁人模仿不来的。
合上楼门,宋岭支一边往上走,一边听风宁道:“此后那怛影亲自过来了一次,见楼中无人,便又离开了。不过离开前放过狠话,看样子是不会让怛拢好过了。”
“西疆的王室不止这两个王子,但斗得最凶的便是此二人,”宋岭支半点不意外,“此事不必细究因果,只要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就能闹个天翻地覆。”
“那我们需不需要在背后推他们一把?”风宁跃跃欲试道。
“好戏才刚开始,先看一看开场吧。”
宋岭支停在三楼上,看向那王宫的青砖石雕,长生殿在最中间的位置,一如众星拱月。
“无论在哪个王朝,那个位置,都如罂粟一般,会让人明知它有毒,还是会上瘾。”
譬如宋子修。
譬如宋曜。
这两个人,此时此刻,又在干什么呢?他们相比已经在怀疑自己留在边关的目的了吧?
呵。
等他回去,一切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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