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溪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即便脸色苍白，却也还能感觉到久居上位者骨子里的威压之意，“王妃还是莫要无度揣测，若是猜错了人亦或是事，掉的可是脑袋。”
苏云芊耸了耸肩，像是不甚在意，“想来皇后娘娘也明白，明日到来之后，无论臣女有没有说对都难逃一死，故此今日夜里找娘娘说个明白。”
最后四个字自唇齿间滚出来带着几分淡淡的威胁意味，沈绾溪闻言瞪大了眸子，目光落到苏云芊身上更是格外的阴沉。
“你可知你如今在本宫面前说了些什么？”沈绾溪着实没想到如今苏云芊的胆子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她堂堂六宫之主居然会在此被威胁。
“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臣女也相信皇后娘娘有难言之隐，后宫干预前朝之事本本就是皇上极力反对的，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只怕皇后娘娘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云芊笑着看向沈绾溪，语气放的格外柔和，“更何况如今也由不得皇后娘娘了，明日我同皇上说，即便皇上不信，我也不会丧命。”
“但娘娘心里头要清楚，这件事在旁人手里攥得越久，就越是一个致命的把柄。”苏云芊的语气很轻，落到沈绾溪耳中却听的头皮发麻。
“孰轻孰重，皇后娘娘心里头应当有数。”
沈绾溪心里头即便是一百个不愿意又能如何？只能轻轻叹了口气，眉宇也渐渐忧愁起来，“到底还是你机灵。”
苏云芊笑眯眯的看着沈绾溪，目光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她哪里会不知道有能力指使沈绾溪的也就只有沈国公了。
“若是可以，本宫倒也不想，”沈绾溪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眼角微微泛红，“只是如今朝政所逼，父亲素来是支持秦祤风一党，你可知？”
苏云芊闻言微微一愣，她倒是未曾想过沈国公会支持秦祤风一党，这秦祤风说到底也是雯贵妃的孩子，同皇后是死敌，这般作为岂不是亲手把女儿逼上绝路？
“如你所想，”沈绾溪说着苦笑一声，随即缓缓深吸一口气，好似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对于父亲，他怕只不过是个平步青云的工具罢了。”
“十余年前，本宫曾有一个心上人，”沈绾溪说着眸子微微发亮，好似在透过舒云芊看另一个人，“只不过那时正值皇上选妃，父亲哪里会管这些？”
“府上正值婚配之龄的，只有本宫一人。”沈绾溪没有再说下去，苏云芊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那般情况除了沈绾溪，沈府之中没有一人可以选妃。
“既然如此，国公可知皇后娘娘心上有人？”苏云芊看着沈绾溪，忽然觉得身处后位也着实不易，心上有人被迫入宫也罢了，到了最后夫君疼爱的也并非是自己。
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宫墙之中，多少红粉枯骨命丧于此，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皇后，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自然是知道的。”沈绾溪说着轻轻咳嗽一声，眼里的泪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扑簌簌的落下来，目光落到苏云芊身上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委屈。
“这是父亲知道又如何，母亲再怎么保也还是保不住本宫，”沈绾溪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不住的拭泪，“本以为到了宫中就没事了，却不料父亲一再逼迫本宫。”
她原先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皇上也并非是皇上，若是这般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父亲一再给她施压，要她做平步青云的棋子。
“皇后娘娘就没想着反抗吗？”苏云芊皱了皱眉，她虽说明白那个年纪的孩子若是要反抗着实难于上青天，只是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
沈绾溪的脸色愈发苍白，颤抖着唇看向苏云芊，张了张口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过了良久，她才终于整理好了心绪，再一开口嗓子分外沙哑，“自然想过。”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今日夜里这般这么需要倾诉，她不知道如若自己再不将这些事告诉旁人会不会疯掉，只知道今日话一开闸便停不下来了。
“只是不尽人意罢了。”沈绾溪说着低下了头，连带着肩膀也微微颤抖着，好似极其不愿想起那段不堪的过往，“入宫的前一夜，本宫去找了心上人。”
“本以为能就此同他比翼双飞，即便日后男耕女织过的日子，再苦也死而无憾了……”沈绾溪说着忽然笑了一声，不知在嘲讽谁，“却不曾想他也是一路货色。”
苏云芊闻言眉头越皱越紧，如若在旁人听来这个故事怕是已经老掉牙了，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有多疼。
她看着沈绾溪，并未出声打断她说话，只是轻轻给她递了帕子，示意沈绾溪擦擦脸上的泪。
沈绾溪垂着眸子，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浑身颤抖着，像是回忆起那段过往之时格外的痛苦。
“那一夜本宫收拾好行囊，瞒过了所有人，本以为就此之后便和沈氏再无瓜葛，到底还是本宫天真了。”沈绾溪说着抬起眸子看向苏云芊，眼底已经是一片猩红。
“在本宫到了约定的地点，却见父亲带着人在那等着，”沈绾溪满眼绝望，好似当日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而那个人就站在父亲的身后邀功请赏……”
“哪怕明知父亲看不上他，却也还是想借着本宫在父亲身边谋求个职位，日后好平步青云。”沈绾溪说着啜泣一声，哭的停不下来。
苏云芊看着沈绾溪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了半晌，只能再问沈绾溪为何给自己下毒。
沈绾溪闻言抬眸看向苏云芊，随即缓缓叹了口气，还小小的打着哭嗝，“还记得本宫原先告诉你，本宫还有个已经逝世的女儿吗？”
苏云芊察觉好似要摸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微微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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