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历四九八年，西荒国西北边陲，玉龙山谷。
谷中孤峰之上，一座偏殿门外，顾恪裹着棉被，坐着蒲团，晒着冬季清晨微暖的薄阳，回味着刚才稀粥的味道。
身为一个魂穿者，都穿越来几天了，每天就只有早晚各一顿稀粥确实有些凄惨。
但他对此境遇并没有不满，因为这具新身躯的原主不过是个小内侍。
好在检查过后，顾恪发现一切“设备”都是齐全的，就是体内隐隐生寒疼痛，用力过大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似乎原主受过什么暗伤，导致身单体薄，肌弱无力。
可也没办法再换个身躯，再穿一次不是，有机会再好好保养回来便是。
一个矮个少女正蹲在旁边，见他喝完了热粥，就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少女个头不高，圆脸大眼，心直口快，性格也颇活泼，早早就告诉了他姓名——姓熊名小满。
顾恪却觉得她其实可以改一个字，小改成大，或许更生动形象。
从小满口中，他得知了不少这个世界的消息。
目前所在的这个环形山谷叫玉龙山谷，这座孤峰自然名为玉龙峰。
峰上这片宫殿名为祖陵殿，乃大武皇朝开国皇帝武祖李光天所修的陵墓。
不过传说李光天并未寿终正寝，早早传下皇位后就消失不见，民间话本里都说这位开国武祖肉身成神，飞升上天去了。
顾恪只是默默记下这些看似荒诞不经的传说故事。
除了小满以外，他还见过经常与她一起的柏姐姐。
小满无意间说过她的名字，似乎叫素清，那柏姐姐全名应该是柏素清。
两女都是大武皇朝训教司里的预备宫女。
现在则是祖陵殿那位大小姐的侍女——没正式入宫的也只能叫侍女。
而在来这里的路上，那位大小姐其实一直被人叫做太子妃殿下。
这个曾经的太子妃殿下，如今的大小姐带着一批侍女，来到居住在这鸟不拉屎的祖陵殿里。
小满不知其中详情，但来时路上，不时就听人说什么发配祖陵，反思悔过。
顾恪再次记下，并没有再找谁去问的意思，这些消息大致了解下便好。
无论那位大小姐、柏素清，以及这熊小满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数天前，是柏素清和小满将昏迷殿外的他带了进来，并告知大小姐。
那位大小姐又出手，驱除他体内的寒气，还给了他每日两碗稀粥吊命。
这三人都对他有活命之恩。
顾恪上辈子不算什么好人，但这救命之恩还是记的，有机会再涌泉相报。
不过小满说她们的粮食似乎不多了。
她和柏素清每日吃的也差不多，路上还有点咸菜下粥，现在当然没有。
大小姐可能吃的好一些，但好的有限。
听见毫无心机的小满口中泄露的这个消息，顾恪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派来这么多侍女内侍仆从，就为了服侍那位“太子妃殿下”的大小姐，可光配人手却不给粮食，这是什么操作？这不就是名为打入冷宫，实为活活饿死的宫廷剧常见手法么！
于是，他便找柏素清一说，得到了她的认可，每日天气暖和后，就去祖陵殿外走动。
在这里最重要的规矩就是切勿打扰那位大小姐。
而祖陵殿里也就大小姐，以及柏素清、小满等十来个侍女，她们都在主殿那边居住。
顾恪独自一人，住在百多米外的偏殿。
只要他不朝主殿那边走，压根遇不上旁人，做什么都没人来管。
太阳渐高，日光驱散了晨间峰上的薄雾。
顾恪放下薄被，微微活动了下身体，拿上一根长约一米五的木棍做手杖兼防身武器，走出祖陵殿，来到附近的荒草地中。
活泼好动的小满正跟在他旁边，闲不住的她听见顾恪要出来找寻野菜食物，立刻跟着来了。
柏素清并未曾阻止。
嗯，应该不是顾恪这具身躯太弱鸡，力气连小满都不如的原因。某人如此自我安慰。
小满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说着话。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没有一般小女孩那种尖锐感，虽然话语不少，却不让人觉得吵闹。
况且，她说的东西顾恪还很感兴趣：“我前几天在门口附近逛了几次，发现这里都是杂草灌木，没有什么野菜……”
“我原来在老家山里找野菜可厉害了……”
“这里连大一点的树都没有，地上的浆果也没有……”
“啊，这里太差劲了，比我老家那里还差劲……”
顾恪时不时插嘴，问她一句，得到的答案越多，他的眉头也皱得越紧。
小满说的话没错，这里植物的贫瘠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大多数荒郊野外，甚至是半沙漠地带，也是能找到一些可以吃的东西的。
比如地下的植物根茎，树木花草的枝叶果实，紧急求生时蛇虫鼠蚁也可以吃。
但顾恪和小满走过的地方，只有低矮散乱的杂草灌木，两人各自搜寻查找，都没发现什么能食用的东西。
更离谱的是，这里连蛇虫鼠蚁都见不到。
顾恪想起那夜上玉龙峰时，沿途似乎都没有任何虫鸣鸟叫。
这几天住在左偏殿，也安静得可怕，阴暗角落里也没有那些蚊虫蛇鼠的踪迹，甚至影视剧里最常见的蜘蛛网都没有。
还有小满提到进这玉龙山谷时的那道石门，那些一路“护送”，最后却没进来的军队士兵和镇抚司巡卫。
如果这里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顾恪或许会朝着山谷是盐碱地、重金属、辐射之类的方向联想。
可小满提到大武皇朝里有修习武艺的武夫，还有民间故事里邪异可怕的诡物妖魔，仿佛预示着玉龙山谷里的这座大武皇朝祖陵不正常。
不过顾恪只是记下这些，并没有过于紧张。
经历颇多的他如今并不怕死，当然也不想白死。
这两者间并不矛盾。
不怕死是见多了黑暗面，又活出了第二世。
但能活着，尤其是能舒舒服服地活着，那也没什么不好。
顾恪就这样带着小满在祖陵殿附近转悠了一大圈，顺便带上一些枯枝杂草返回。
因为小满说了，这里连好用些的柴火都少，必须每天弄些灌木杂草回去补充，如此也只能勉强烧水做饭。
顾恪又一次确定，柏素清和那个大小姐肯收留他，每天提供他的那点热水、稀粥是多么“奢侈”。
一般人在这种情形下，能给他一碗凉水，放偏殿自生自灭都算好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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