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着宏业念过些书的。”段祺瑞听到凤三口中念出的诗句笑了笑，随口夸了句话，瞧着还呆着的凤三又伸手招呼他跟上进屋子。这正房被段祺瑞改成了个办公、待客用的书房，屋内内外上下浑然没有点可称得上是温馨的东西，书房的墙壁上挂着几副图纸，有地图，但却不像他以前看过的，横竖的图案到和外头圆球上雕着的有几分相似。也有摆着些排兵布阵的图，上头的箭头交叉地五花八门，图纸边上都是用皱了泛着的卷边。
“督军，巡抚来的急报。”里头的人大约是早等着了的，等他一坐下急急地送了上来。
段祺瑞接过电报指了一旁，凤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该是在和自己说话，忙顺着他指的方向动了两步：“你等我一会，我看个东西。”
他的眼睛还跟着段祺瑞移动，边上的桌子上摆了盘棋，上头堆着两本棋谱，在过去些背对着墙的是一张大书桌，上头堆叠了一堆书、册子，远远地看着只能看到些洋文，另外就是诸如“炮”“略要”之类的书籍，他在济南家中时也见过些段祺瑞留下的书册，也有些相似的， 只是总被母亲收起来未曾细看过，眼下倒有了机会，凤三偏头瞧段祺瑞低着头看手上的东西，就瞧瞧的伸了手。
“有兴趣的，自己拿着看。”
凤三从旁边的架子上随手拿了本有些陈旧的籍，封页上书《炮兵实操章其一》，看字像是手写的，又随手翻了几页，细看和自己的字倒是有几分像，凤三想起来自己这手字还是吴美凤教的，心下便对此书的著者了然，掀开第一页，落款芝泉，是段祺瑞的表字。又看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对他来说虽有些晦涩倒也不算没意思，只是些名词他不大懂。
“督军，张御史家派人来了。”
又是一个进来报的人，凤三听到声音，把书放了回去，想着一波一波的人来自己在这儿也不便，还是先告退的好。却看段祺瑞把手上的急报又交还给来人，并未传人进来，而是反问了句袁家的人是否来了，得到了确信儿未来又叫何度去打发人，自己走到架子前把凤三方才看得书又拿了出来，就着棋盘边上坐了下来。
“以前都看过些什么书？”
“除了国学四书、数理之外，也看过些大家的书长见识。”
“说来听听。”段祺瑞对着回答颇为满意，又往深里问。
“前些年先生说我年纪也不算小了，该看些讲入仕、为臣之类的书，读了一些，其中最喜欢梨洲先生，他在书中说过他之出仕，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我极认同先生之言，夫人也说过我男儿之沟壑该在天下，有此大志是好事。”
段祺瑞第一次听说这孩子的名字还是因为问起吴美云的白事，只听这孩子聪明又会做事，还有几分担当，左右不过是一口饭，既然吴美凤收养了他接着便是，只是终究不是段家人，所以到了此处他也冷了些日子，却见他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少年成稳的样子，是个他喜欢的孩子，而这话一出，又叫段祺瑞觉得又有了几分意思，段祺瑞比他年纪稍大一些时也是最爱梨洲先生之论，只是在国学先生中看来却未必是正书，吴美凤...倒是从未知她还有这些学识的。
段祺瑞来回掂量着书示意凤三带回去往下看，又说叫他不懂去问学堂里的老师。只是这话一出却叫凤三有些疑问，也未听说起他要去学堂只是，如今这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你这个年纪正是该读书的时候，我想着若是你没什么心思念书给你寻个差事学着做，看你还有几分心思就业好好念点书，学堂的事我已交代何度，你问他。”
“是，多谢老爷。”凤三有些惊喜，他未来之时想着这人是个做大事之人，未必好相处，只是这几句话听来，仿佛与常人也并无不同的，倒是叫他没有这许多紧张了，又庆幸自己幸好提前对他了解了几分才能不再他面前出错。
谢了恩也没见段祺瑞有什么其他吩咐，凤三便要告退，却突然被他叫住，又丢了本书给他，是魏源的《海国图志》。
“外头那个是西洋的玩意，觉得有些意思就看看书。”
凤三低头应声，脸上却有些火辣辣的，在济南时他念了这么些书总叫人刮目相看，吴美凤都夸他说书读的比段宏业还好，没曾想在段祺瑞这儿不过还是个连东西都不识的孩子，就这样还想叫他另眼相看，真是丢人。凤三暗暗下了心要好好学些东西出来不丢吴美凤的人。
他揣着出来却见管家何度正送客人出门，想在方才段祺瑞说的的学堂之事，便在一旁的廊里略等着。只是没想何度来去匆匆地，把客人送出了门倒小跑两步回了见客人的小厅里，凤三还没来得及叫住，只好又跟着过去。
“方才的话都记着了，日子择了下半月时间也近，这上头的东西都验看好了再送张家去，虽然前头有去了的夫人，但这新夫人既是张巡抚家的又是袁总督的义女，是大有来头的，切莫因她年轻就轻看，可都记着了。”
凤三想起宏淑围着红绸布叫着新娘子的顽皮样，还有她看到段祺瑞时说的话，原来是这样，夫人才去了没多久，他就忙着找新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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