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说到这上头来了，言此此凤三绷不住带着些得意的笑，他这些日子以来没睡过几个囫囵觉，今日实在是眼皮子撑不住地要打架，这才一大早地在那儿淋水，这么个废寝忘食正是为此，倒不是为了所谓的军考，而是王赫之口中的那个“大口子”。
“你说了我就要带你好好去瞧瞧。”
凤三带着王赫之往后营走，两人边说话间走着脚程就慢许多，走了约莫半刻钟才到军后营的操练场，这个操练场极大的，怕是中间生出座山来也有多余的地，只是操练场上却没有什么人，只造了几个没有门的高楼，也造地十分粗糙，看上去是个码头常见仓库房模样的，只是比一般的仓库房打上许多，凤三从旁边的马厩借了几匹马出来，两人一路往那仓库房那边去，路上没有什么人，这操练场再往前是座真正的山了，只是这些山却有些奇怪，像是个癞头，动秃一块儿西秃一块儿的，前面的地上还有些莫名的坑，每个坑的大小也吓人，数十个人站进去都绰绰有余的那么大。
“到了。”
“你这么神秘到底要带我看什么？”
凤三只不说话，带着王赫之往那仓库房走，走进了王赫之才看到上头写着数字的壹、贰，他们从“壹”前路过，虽这仓库房没有门，却搭着门帘挡着，故意不叫人看见里头似的。
“这是防雨水的，怕淋湿了。”
王赫之点头跟着凤三又往前走，王赫之还么进去就听见里头有方才与凤三说话的几个人的声音传出来：
“你这位置不对的。”
“云业说了你这样坐准头有问题，洋人与我们之间的尺制不同，你照这个算法，怎么准？”
王赫之听到这些话，又想到曾从王漱那儿听到过那些“大口子”的传闻，心中便有了几分数，脸上也露出了方才凤三一样的笑，凤三瞧他终于明白便掀开门帘子叫他进去看。
“这这这，这莫不是江南制造局新造出来的那座重炮？”
在他们两人面前静静地站着的是一座有数人高铁器，漆黑泛着令人战栗的森冷，底座是一人半高的方形台，上又附着各种部件，他们见过一回的熟面孔说着话正往上爬，要将上面的人替换下来，放台上又连接着架着巨炮的台子，台子的侧边是个圆环，上头的人伸出手不妨带到了圆环，王赫之就见这炮口往旁边微微地动了一动，这一动吓得另一个人险些要叫起来。
凤三站在下边冲他们喊话。
“没上炮弹不打紧，下来别尿裤子了，真尿了也别下来了，挂炮口上吹着。”
这一说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上头的两个小子也一起爬下来到凤三身边。
王赫之此时已经全然呆住了，只傻傻地看着说不出话来，凤三瞧他的样子傻但却并不好嘲笑的，他自个儿第一次见时也是这副模样。凤三随手拍了他一头将他叫醒过来。
“这是英吉利叫什么阿姆斯特朗重炮仿制的，十二万斤重，最远可射24里地，一炮下去最起码能将12寸的铁板都打穿了，江南制造局新做出来的，一出来就送到了我们这儿叫我们试，做这次军考的重头戏，若有这重炮，几炮下去一座远洋舰就没了。”
王赫之听了直啧声地摇头晃脑，不用凤三说话，自个人绕着这重炮没完没了的打转。
“我往日里见那些什么马克沁重机枪或是那些个什么麦德森式轻机枪就够开眼的了，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这么个物件，跟这个比起来那些哪叫什么大口子，这个才是大口子，啧啧啧啧啧，怎么也不知道往二镇那送一架长眼。”
凤三笑答他若非他这么及时地来了这儿，或许早在那边开了眼。凤三又将江南制造局那边如何送来这东西又亲自操演说了一通，当时这段祺瑞也在，一瞧那射出去的炮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连连夸赞，当下就定了叫炮兵标里所有的都要会，谁若是最先能打的有准头了便重重有赏，段祺瑞一发话下头的恨不得立刻就给他来上几下，几个营长争相要做那出头的各个出夸词，这可苦了他们这些最末的，甭说凤三这棚，便是上头几个队的也连番在这里打滚，只可惜眼看着这军考之日将近，每一个能使上劲的，一来是因这炮实在是太重，并非二三个人就能用的，须得有人看风测距，得有人校准，还得有配合地上弹药，又得掐着点，各个都想邀功的，人一多就多了心，二来这毕竟是个大物件，看过来人做操练的难免有些怕的，炮口一栋便有好些人紧张地要跳下来，段祺瑞再下重赏不过也没有命大去，因而有人也失了信心。
王赫之闻言又笑着钩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到一旁说话：
“既然是如此，你又如何叫你手下这些个都跟着你一起做的。”
凤三也笑，却故意做神秘不告诉他，只拿王赫之以前的话又驳他：
“你不是将我比诸葛亮还要三顾茅庐的，若我没有这点真本事怎么叫你三顾？”
“好啊，你来打趣我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能不能打出点东西来。”
凤三本心里叫王赫之过来看，一是为了叫他看看这东西，二来也是因着言语上劝不动，所以给他看这个叫他不要掺和进此事来，若是王赫之非要掺和进来倒也并非不能成事，只是怕出了些差错，对这些同他一起熬了许多天的同僚不好交代的，因此王赫之这么一开口，凤三接着就同他把话说眀了，叫他还是看着，日后有的是机会使的。若是平日里王赫之自然还要再来回与凤三纠缠上一阵的，只是这既然是在段祺瑞面前挣脸的事他就绝不去给凤三添乱的，旁人不知，他却知凤三花了这么许多的功夫在段祺瑞面前的，他若是抢了他的光，岂不是叫凤三不痛快，这样的事他是万万不做的，因此爽快地答应了凤三，只是每日里在旁一起看着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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