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对书画并不精通,却也常听兄长提及,这挥笔落墨多有抒意之慨,今日听瑞哥儿如此说来,倒却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我听你这语气,似乎也颇有自感啊。”凤三一脸惋惜顺着文瑞的话往下说,这便是他要开始“引君入瓮”之计了。
不过平白聊一回,自然还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文瑞心中有不忿也不过摇头而已,不欲言明。
“我听闻黎统领是这回南军炮兵营的总指挥,只是我听瑞哥儿这样说来,想着其中定然是有你的大功劳的,难不成是上头故意…”凤三压低了声音说道。
文瑞忙忙地辩解:
“与黎统领并无干系,他是总指挥,我不过是做些前线的调兵遣将,自然是在他手下听命,这说到底,是黎统领指挥有力的功劳,并非我一人之功,各司其职罢了。”文瑞又叹道。
凤三便不再绕着黎元洪来说话,只要他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便好,沉默了片刻,凤三突然换了个话,转而风马牛不相及地提起了另一事:
“我上火车前才同我父亲说了话回来,他正巧与袁总督一块儿,这回他二人留下来并非全为了秋操述职之事,还有一事,我向来或与瑞哥儿有些干系。”
“何事?”文瑞怎么也想不出来那两位与自个儿有一丝半毫的联系。
“这是也并非是这年起的了,原先从立着北洋三十六镇便起了这样的念头,譬如瑞哥儿你在的湖北军中,虽也是新军,只是同北洋军相比便是参差,你们头上还是张大人看着的,更何况是偏远些的,譬如皖南一带,如今连着军镇改编也未能好的,因而袁总督便打算起个学堂,譬如那炮兵学堂、政法学堂一般,只是这个学堂又更不相同,从各军中选拔出些受看重的青年将领来,由朝廷请了最好的先生、用最好的军备,三年之内,将这些将领都势必培养成了再送回军营中,最头里是只许北洋军的,这回他们留在京中便多有几分为了此事,听着是要扩到全军中呢,我想着如瑞哥儿一般的人才,势必要在其中的,因此我才说这话与你很有干系。”凤三慢慢地将这些话都说明白给文瑞听,势必要勾引的他十分心动。
“果然有这样的事情,我虽之前也从两湖书院里出来,只是向来都听闻北洋学堂里的先生更厉害的,只是…极受重的将领,我,怕是,怕是军中比我之上更好的多的很。”文瑞眼里刚起了火,又渐渐地弱了下去。
并非是文瑞妄自菲薄,只是凤三说极受重的将领,又说先从北洋军中起,他难免想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介平民出生,这回秋操才提了个炮兵营协理,也并未说回到湖北要往上提一提的,凤三说的这机会固然好,只是他却去不了。
“哎,瑞哥儿何必如此谦逊,这各凭本事,我想着身世什么的那都是不要紧的东西,况且我也同父亲说了,既是要选拔全军的,就合该将这回秋操极好的这些人都一同选拔出来才是,这现成选出来的人都摆在眼前的,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再大张旗鼓地去兴这件事情。”凤三安慰他,满嘴里便是要他安心。
“果然他应允了?”文瑞话里带着惊喜,仿佛眼里那团火又一次亮了起来。
“这个,倒是一时未应允的。”凤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父亲倒是替我想了个招,他同我说,若是能叫袁总督去说话,比谁来的都管用,朝廷这事儿都交到了他手里,如何去选,选那些人岂非都是他说了算的,他一开口便都妥当了,我自然同瑞哥儿也是很存相知之心的,今日能送你们一道去是我的缘分在里头,我便想好了,必然是要在学堂选拔之中好出力叫你来了与我一见的,因而我父亲说了,我便思想了个好主意,本想着我一人要出力倒也是艰难,谁知因缘竟能见到瑞哥儿,我便要讨你的好来助我一臂之力了。”
凤三这话将自己摆的低下,反复要文瑞出力能得好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样,这可叫文瑞听得感激不已,他入军中搏一个仕途,四处奔波也未能在这秋操中一鸣惊人,偏偏是段云业这样一个人,身为段祺瑞这朝中重臣之子,又年纪轻轻得了炮兵营管带的职务,一心里的为自己思想,哪里还有比这更叫人感动的,莫说是叫他助力,怕是此刻凤三拉他一同去上刀山下火海文瑞也没有二话的。
凤三见文瑞这一双眼睛望向自己便知这事儿已成全了大半,便将自己思想的计划同他说了,轰隆火车之中,只能依稀听见这二人低语“袁克文”之类的名字出来。文瑞听罢沉眉思想了片刻,又同凤三荐了个人出来。
“我看这事,若再找二人,更合适,他们也恰好也在这火车之上,你且等着,我领你见见。”文瑞伸手招呼了个熟识的同僚问道:
“见过冯玉祥、周凤岐了么,他们俩在那儿呢?”
那人随手指了更往前的车厢,文瑞起身缺叫凤三给拦住了:
“这二人我似乎记得在北军中见过,难道是我记岔了不成?”
“非也,这二人确实是这回秋操北军阵中之人,他们原属卢参谋手下地第六镇,只是并不属炮兵营的,自然与你不在一个阵地上,因而你未曾见过他们,我此前到第六镇跟随卢参谋之时正结识这二位,虽都是天南地北的人,只是同我因这些文化东西很是聊得来,我与他们结识数日也瞧着俱是英才之辈,莫说是这文很通,更是有胸怀且又能说道之人,只是出生都平常,若是你的事能成,与他们而言自然也是极大的好处,此时应你的话,我想这二人也是能够出力的。”文瑞很是自信,又拉着凤三起身一同要去寻那二人,这劲头倒是比凤三还火热,将凤三烧的竟有些退却。
“瑞哥儿。”凤三瞧着他的背犹豫地开口。
“怎地?”
凤三摇了摇头,上前勾肩带着文瑞走。
“这么好的事,自然是要催着你赶紧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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